没有过过的生活

跟女儿，在巴黎...



对这篇文章的想象是这样的：在左岸，勒穆瓦纳红衣主教路74号附近的某个街边咖啡馆，我穿着白色亚麻衬衫，写下巴黎这十天的生活。



然而，实际上，一个人带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娃生活，是不太可能有这种“静谧一刻”的。

24小时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过。

昨晚从新桥散步回来，进家噼里啪啦给丸子洗澡做饭哄吃饭凉洗好的衣服分类整理路上买的菜酒水果给花换水烧水泡茶，等我洗好澡坐在桌边打开电脑，就已经困了。

虽然时差倒得差不多了，可小姑娘还是经常凌晨醒来需要吃点东西。所以RUE BICHAT街这栋小猫屋经常三四点就亮起灯，冒起炊烟。

“小猫屋”是丸子小姐给我们新家起的名字，因为屋外墙上真的有很多只猫。



第一段没有过过的生活

在欧洲生活一段时间——是少女时代的梦想。后来发现，很多少女都有过闯荡巴黎梦。时隔十几年之后，已经少女她妈的我，决定上路。

这个决定是这样的：去年得了场重病之后，劫后余生的感慨告诉我，最坏已经这样了，那么就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儿吧。我不知道下一次抑郁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有幸过得去。把余生的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对我来说，是现实。

趁着药物安全期，厌药性还没有开始，自己的状态尚可控，我要把之前这么多年想做而没做的事情，都做一做。

第一件，便是去巴黎。

跟当初的想象有所不同的是，此行还带着一个小少女。

小少女出生之后，我喂奶带她睡了一年，后来一直是外婆照顾她，杭州的生活、饮食早已习惯，带她出来，是对我最大挑战。

十天来，闯关成功之后，才有胆来写这篇——另一个我和另一种没有过过的生活。



对于漂洋过海来洗衣做饭逛菜场，也不是很想得通。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只爱在异乡下厨房。上次去阿姆斯特丹度假，体验到一种陌生的乐趣：丸子和家人都睡着午觉，我洗好碗，收拾好厨房，给自己泡杯茶，坐在阳台上点一支烟，那一刻有种万籁俱寂、了无牵挂的喜悦。

平时无论在北京还是杭州，基本不进厨房，厨房杀手就是我。后来那一次喜悦让我爱上了洗碗。跟热爱做饭的朋友诉说这个改变，人家笑我，洗碗也是种存在感，终于在厨房有了一席之地。

为什么来这里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这几天认真在想这个问题。能得到的答案是，1、这边的菜场干净、漂亮，还有流浪歌手和搬着大提琴萨克斯的乐队在菜场中间演奏，甚是欢乐。2、这边厨房的工具齐全好用，也好看，不用说各种铜锅、杯盘，连菜刀、水壶的工业造型都很美。3、方便。超市里各种洗好切好的原料，以及为每一个细节流程准备的奇妙工具。

可这些就是原因吗? 也不尽然。

丸子是我下厨房的最大动力，这倒是没错。即使这样，自己做得依然很难吃，只会一些最基本的菜式，还被她嫌弃。

抛开外出去餐厅点菜不认识菜单的尴尬，热爱在家做饭的原因到底是啥，还没想通。不过，我爱自己在厨房扎着围裙边听音乐边抽烟边小喝一杯忙里忙外的样子，这种样子陌生而新鲜。至于为什么到了三十多岁才爱扮这种角色，而二十几岁完全绝缘，我想是到岁数了。

巴黎生活的日常

要过上同等质量的生活，目前在海外一定比中国便宜。这里同等质量，说的是吃新鲜健康的蔬菜水果，买好一点的肉和蛋，喝依云之类的水和几块钱的不错的酒，周末可以野个餐。

每天早上，推着丸子出门去街角的面包店买新出炉的七毛钱的法棍，是件幸福的事儿。

在杭州时候，图书馆的驻厨戴维德曾问过我，他想不通为什么人们周末都在综合性商城度过。当时想到可能是空气和方便程度的问题。住到巴黎之后，我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城市没有街区。“街区”的概念，应该包含早餐店、面包店、花店、文具店小书店、菜市场、杂货店和各种咖啡馆，当然还应该有个漂亮的街心花园、草地和一些小朋友的游乐设施。这些都可以走几步路就到。

能够步行的城市，幸福指数都会高一些。可惜北京不行，我们住的杭州郊区也不行。

巴黎人民的日常就是出太阳的时候晒太阳。坐在河边或是花园里公共的长椅上，读书和发呆。时常在我们住的运河边看见拿了酒和小吃边坐边聊的年轻人，无论晨起、黄昏还是大中午跑步的瘦子，和各种男男、男女、女女组合的朋友、恋人们牵着手散步。











跟住在巴黎的朋友讨论这儿的生活。有一点给我感触很深，她说，旅行和常住，最大的区别是：旅行看到的都是新鲜感，而住在这里一切新鲜感都会变成陌生感。比如，回国时经过剧场看到外面的海报一眼就能明白在说什么，在这儿要看三眼才知道个大概。

“在异国他乡，会面对巨大的自由，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指指点点。这种自由某种程度上也造成巨大的无措，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可能搬去任何个城市、爱任何人，但选择太多挺让人害怕的。”

我这次来，没什么目的，只是住住看，避免了很多生活琐事，其实不算真的进入到巴黎生活内里。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换到欧洲生活，我想，一是不会选巴黎，二是不可能做全职妈妈。

全职妈妈是怎么过的

长途飞机，带着大行李推着童车看着娃，虽然不怕孩子丢，但还要防着小偷。通过种种极限考验 ，自动变身全能超人。一手抱娃一手干活是常有的事儿。

不得不说，丸子小姐真是个懂事儿的宝宝，能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玩，给我以喘息。

最狼狈的一天是这样的：我正在厨房做菜抽油烟机轰鸣，丸子突然哭了，我还搞不清为什么哭，小人儿边哭边重复同一句话，听起来像“你说话”或是“你画画”“一段话”之类的。火上坐着锅，我又急又燥，想着快点过去看她怎么了，一手就伸进了泡着芹菜的开水里。。。（早知道要带烫伤药）真的崩溃。

但大部分时间过的还不错，我俩商量好每天有个“独立一小时”，各干各的，互不打扰。所以挤出了时间写作。



陪伴小朋友，总有意外惊喜。这两天小人儿一直说“我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她成了能跟我讨论话题，说出自己见解的小人儿，会说，世界好大，有很多不一样的世界（国家），我不能只在杭州，我要到不同的世界。

她八个月我就上班了，没有亲自带她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现在，每天早上醒来第一声叫的再不是姥姥，而是妈妈，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之一。

穿成巴黎女人，是我们前半生的功课

临行前，女朋友们帮我参谋各种准备，包括在哪里买米，要带什么衣服。大家提醒我，“要穿得美，这样就有人帮你照顾娃。”“羽绒服就不要带了，在巴黎穿羽绒服是我最后悔的事”。我想，可不是嘛，做了多年法国杂志，穿成巴黎女人的样子，就是前半生的功课呀。

这段时间，在思考一个问题，带着娃精力有限的情况下，会坚持什么，会放弃什么，会去哪些地方，会做哪些事，这里面投射的都是价值观。自由支配的时间里最能体现生活方式的区别。在有限的时间里，你认为什么是宝贵的，会选择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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