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小的时候想什么都行,可以幻想自己是画家、数学家、宇航员什么都行,可是长大了,终究要选一条路一直走的,其他的路,呵呵,都不再属于我了。x0a“坐在17号机的是来自黑色玫瑰的最强王者大神欢迎光临本网吧”...



孙一洁第二天来的更早些,把吉他和小提琴都带了来,开启了小区剧场里的第二日演出,她的专场。没有周曳飏的鼓,凝的歌,属于她自己的音乐,当明了了为何而唱,眼睛睁着也如闭了。一曲接一曲,她把这当成了舞台,不是一个人的练习室,尽情享受,至少有周曳飏做她的观众。

再当睁眼看到眼前的五个人,已经足够让她感动,想对周曳飏说声谢谢,甚至说爱他,自然不是男女之爱,总之想说点什么,却不见了人影。心里有些空荡。

突然发觉眼前的一个男生抬了一下手,又很快缩了回去,眼神始终锁在她的小提琴上。是个胖胖的男生,个子不高,憨憨的略有些可爱。发现孙一洁看着他,显得很是局促,目光闪烁。孙一洁看了眼手中的提琴,又略带疑问的看了眼小胖子,将提琴向前递出去一些;小胖子又把手抬了起来,孙一洁又递出去一些,二人相互试探着,终于把琴交到了小胖子手里。小心翼翼的琴交右手,动作很慢,向对待珍宝一般,而后才用左手接过琴弓,端正了姿势,合上双眼,将弓缓缓架到弦上。弦弓相触的瞬间,喉头方才停止颤抖。

当真人不可貌相,无论如何难以想象,这小胖子竟然是个“知音人”,还是个“左手匠”。声起时惊艳无比,在场人都为之一震,一旁的凝也做了个鼓掌的动作,止没作出声音。堪堪一曲结束,小胖子身旁一个女生带起了掌声,没了音乐他又变回羞涩模样,掌声更让他有些惊讶。

凝跳上前去,把他拉到花坛前面台阶上,背对池塘面对着大家,对他讲:“你再拉一首,我来唱歌。”

这一曲更加好听,他愈加放松自然,凝跟着唱起歌来,用的是纯音,似豚音似鸟鸣。孙一洁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不管什么样的曲调她都可以完美的跟着唱歌,显然事先并没有演练过,还会用各种各样的难以听懂的语言,最多的当然是日语。问她她就笑嘻嘻傻乎乎的说自己是音乐之神,虽然风格不同,简直和周曳飏一般的欠扁。

再到稍晚时候观众又多些,多时有二十几人。人群散去后,仍然不见周曳飏身影,孙一洁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很开心的一晚。如果说前一天有人来听她演奏还是因为周曳飏的鼓和那首诗集上的曲子的话,今天她更对自己有了信心,想想又心情畅快,问小胖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乙。”他实在内向,都不敢看着孙一洁的眼睛回答。“甲乙丙丁的,丁乙。”

凝插口问:“你明天还会来么?”

“我,我不知道,看吧。”

“哎呀,你明天还过来好不好?你今天不开心么?”凝央求。

“开心的,就是,你们不?嗯…”丁乙的话云里雾里,他不是不开心,是非常开心,仍不敢相信这两个女生不但不嫌弃他,还主动邀请他。

“就当你是答应了,我们就在这里。”凝这样替他作了决定反而很好。

孙一洁等到很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更不知道找周曳飏有些什么事情。这中间和凝聊天打发时间,发现凝极度开朗,就是脑子有点短路,很难问出什么话来。说起周曳飏就是“最强的男人”云云,要么就是要“嫁给他”,扯到这个话题,自然会好奇她年纪,一说年纪,她会不开心。几秒钟又会忘掉,不禁莞尔。

月明星稀,直到深夜才见周曳飏身影,没理由发火还是发火道:“你跑哪儿去啦?”

周曳飏面无表情,点烟抽烟,孙一洁气不过,踢了他一脚道:“干嘛不理我啊?”

“能回答的问题我就理了。”

一旁的凝也有些不爽:“姐姐你干嘛踢他。”

孙一洁自觉理亏,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说道:“我就是想问…嗯…想问你昨天我弹得那首很长的曲子,为什么你会,还有她也会,我找了好久都没在网上找见过啊。”其实关于凝为什么能唱那首歌,她今天已经明白,不管什么歌凝都可以跟着唱,说不定凝真的是天才,隐隐有这样的想法。至于周曳飏,可能也一样,毕竟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怪怪的。

她这样说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见周曳飏又不理她,更加恼火,抱起吉他,边弹边撅着嘴巴用眼角恶狠狠的盯着周曳飏。弹的自然是诗集上的曲子。发觉周曳飏转头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自己看江大博的一样,带着“傻逼”的潜台词的那种,还好孙一洁眼里周的眼神逐渐变得温和,瞳孔放大,似陷入回忆,脸上竟浮出一点笑意。她很好奇周曳飏在想什么,却不得知这熟悉的旋律,让周曳飏听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曾那么快乐,也曾不那么沉重,过去的情感,原来那样快乐过。

“你喜欢么?这些曲子是我在图书馆一本书里找到的,有人把简谱写在书里,我猜应该是以前的师兄或者师姐干的,应该是师姐吧,这些歌都好细腻。不过很好听,我改编了一下。”孙一洁自知无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稍作解释,周曳飏自然知道曲子的来历。

“你还不回宿舍么?很晚了”

“回不去了呀,十一点关门,再进去就要通报给辅导员,辅导员是个老妖精,不喜欢我,被她抓住把柄就糟糕了。”孙一洁说道。

“那你住哪?”周曳飏关心道。

“去网吧通宵吧。”还没等他说话就又道:“你陪我。”

“为什么?”周曳飏很费解,还是被孙一洁给强行拉走了,凝自然也跟着。

“没有为什么?”

“你明天不上课么?”

“清明调休,不上了。”

一个女生只身来上通宵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带着个没有身份证的邋遢汉子,再加一个明显未成年的幼女,要不是孙一洁把钱放在吧台上,收银小妹简直怀疑是不是来捣乱的。网吧都需要身份证才能上机,不过这种偏僻地方警察查的不严格,晚上时候也经常可以开些临时卡。

对于网吧,凝倒是新奇,周曳飏则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孙一洁问他“你真的不会打游戏?”,只得摇头。“那我来教你。”孙一洁漏出一丝坏笑,帮他点开一个游戏,开始输账号密码。

“这是什么?”周曳飏问道

“撸啊撸。”

周曳飏不明所以,孙一洁便问他:“你知道DOTA么?”

这个周曳飏倒是晓得,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里全民星际,他是不会的那一个,到了大学全民DOTA,他也是不玩的一根独苗。于是点头。

“就和那个差不多,简单的多。”突然孙一洁双手离开了周曳飏的键盘鼠标,回到自己位置上装了副若无其事,周曳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网吧的广播响起,声音超大“坐在17号机的是来自黑色玫瑰的最强王者大神欢迎光临本网吧”。

网吧嘈杂的空气瞬间安静,目光齐刷刷的飚到周曳飏身上,几乎把他刺穿,才发现自己坐的就是17号机。有人见他形貌邋遢便转身不看,更多的人并不在意,各路眼神里,羡慕、嫉妒、崇拜、难以置信等等情绪,看的周曳飏极不舒服,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无奈看向孙一洁,却不想她拍掌胸前,摆出两眼放光的模样,超夸张的来了句:“哇!王者大神诶。”

被孙一洁摆了这一道,让他哭笑不得,一扫阴暗情绪,反而觉得有趣。他本不在意周围人目光,虽然尴尬,主要是在好奇这“最强王者大神”到底有多值钱,竟然让这些网瘾少年不嫌弃他的形容。

“什么是王者大神,我可不可以当王者?”凝简直给周曳飏添堵。

“这个还是有点难,至少短时间不行。”虽然这样说,孙一洁却发现凝超有天赋,没多会便驾轻就熟,一开始能说是不坑,到后来还有些霸道,倒埋怨起周曳飏吊车尾拖后腿,而且凝特别钟爱那种又粗又硬的角色,总是能给孙一洁不断惊喜。

至于周曳飏,只能说是没完没了的送了几个小时。其间有一次正在打团战,突然摘了耳机对孙一洁说道:“这个英雄说的话很有道理呀。”

团灭之后孙一洁才有空回他,问道:“他说了什么?”

周曳飏:“你听不到么?”

孙一洁:“我当然听不到,你只能听到你自己那个角色讲话,或者身边的一些声音。”

周曳飏:“这样啊,哦,他说,‘往事是描绘着未来的挂毯’。”

孙一洁无语至极,不想讲话。

原是以史为镜的简单的道理。

=============我还能再分=============

“爸,你不介意我在房顶上给你烧纸吧,楼下就是十字路口啦,你将就一下好了。”

等火燃旺了,直接将一大摞黄色的火纸打散乐乐丢进去,留了焰头不致熄灭,用木棍在火堆里狠狠搅了搅。

拧开酒瓶,坐到了楼顶的边缘处,双脚悬空荡着,喝了口酒,又点了支烟,吸得很浅,吐的很深。

隔着吐出的烟,看着脚下路灯照亮的路口,稀稀疏疏的有几撮火烧得正旺。

又再自言自语道:“以前你每年都要和我强调,烧纸一定要在十字路口,会想到有一天我会来给你烧纸吧。”自顾自苦笑,“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或者说不喜欢有人的地方,不过这里也好啊,比他们高得多。”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拾起木棍从火堆中挑起几张正燃着的火纸,向楼下丢去。嘴里念叨着:“来来来,孤魂野鬼别跟我爸抢啊,拿走拿走。”

几张火纸各自乱飞,最后在夜黑中燃尽或灭。

“其实我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给你烧纸啊爸,要是我还算有人生的话。以前你老是跟我说路有很多,要选对,路也很宽,要走得正。那时候我好相信的,呵呵。”

“后来我发现路是走越少,越走越窄的。小的时候想什么都行,可以幻想自己是画家、数学家、宇航员什么都行,可是长大了,终究要选一条路一直走的,其他的路,呵呵,都不再属于我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把自己的路走完呢,我很努力,我真的好努力的。"泣不成声,没有去发现身后两人暗中看着他。

“原来的路我被我走死啦,新的路呢好像很宽,可我……为什么要走呢。反正我在这给你烧纸,也挺别致的。”

“爸,我真的好想回去啊,我想变回那个有无限多可能的自己,我可以有希望,可以幻想未来……”滴在楼下地面上的,已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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