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书生重译泰戈尔《飞鸟集》翻译手记之14

造化之玄妙，如暗夜之浩渺。x0a格致之虚幻，如晨雾之缥缈。...



Stray Birds       作者：泰戈尔

《飞鸟集》      译者：仗剑书生黄华勇

14

The mystery of creation is like the darkness ofnight--it is great.

Delusions of knowledge are like the fog of the morning.

造化之玄妙，如暗夜之浩渺。

格致之虚幻，如晨雾之缥缈。

最开始翻译《飞鸟集》，是因为见到冯唐先生的译文，一时技痒，随便挑了几首比较感觉的翻译。后得朋友鼓励，从头开始翻译全文，译到第14首时，才有豁然开朗之感，因此翻译手记从这首诗开始写。

第一版的翻译为：

造物之神秘，如暗夜之伟大。

格物之虚幻，如晨雾之缥缈。

creation通译为创造，觉得普通了一点，在这首诗里，应为自然之创造，遂译为造物，《飞鸟集》中也有多首诗讲人与大自然的关系。造物之意，苏轼《前赤壁赋》中写得极其精彩：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knowledge通译为知识，为于格物对应，译作格物。《礼记·大学》：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格为推究钻研之意，太史公《报任安书》：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礼记·大学》中有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格物为起点，渐次扩展，内圣外王，可进可退，达到《孟子·尽心上》所说的境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接受新知识，或得人传授，或自己研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鱼为结论，渔为方法。《金刚经》有言：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信和解是两个层面，信而不解，受持过程中遇到挫折就容易动摇，用这几天网上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难道我学到的是假的。——如您靠仁切波学佛法，可能真的是假的。信而解之，才能坚定不移，达到诚。

造物与格物之翻译，如电光火石，为我打开了一道门，使我确信可以另辟蹊径，在郑振铎先生及其他进二十位译者之外，译出不一样的《飞鸟集》。当时以为，这首诗的译文，没有什么改动的余地了。

后觉得mystery译作神秘不够好，遂改为玄妙。老子《道德经·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great改译为浩渺，与《飞鸟集》第3首呼应。Delusions在虚幻与虚妄之间选择，后文为晨雾之缥缈，幻较为切合，最终定为虚幻。又觉得造物不若造化，杜甫《望岳》：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首都师范大学李雅婷建议格物改为格致，与knowledge意思更为接近，从之。遂成：

造化之玄妙，如暗夜之浩渺。

格致之虚幻，如晨雾之缥缈。

这一首诗的意思，与庄子《养生主》不谋而合：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也暗合哲学中的“不可知论”，这不是绝望，而是谦卑，同时，有一份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信念，如西西佛斯推石头上山，永无止境。《飞鸟集·85》说艺术家是大自然的情人，科学家又何尝不是。

The artist is the lover of Nature, therefore he is herslave and her master.

艺术家是大自然的情人，所以他既是她的仆人，又是她的主人。

《飞鸟集·3》则说宇宙也不是无情的，诚心的人，自会得到眷顾，窥见其真面容：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eternal.

宇宙对着情人揭下浩茫的面纱，变得纤细如歌，恒久若吻。

仗剑书生于长安大戏院

2017.01.20

仗剑书生译《飞鸟集》预售征订中，点击阅读原文查看。

    关注 行吟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