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文素琴，甘肃作家协会会员，兰州作家协会副主席，兰州市文联委员，中国大众文学协会理事，中国报纸副刊联...

作者简介：

文素琴，甘肃作家协会会员，兰州作家协会副主席，兰州市文联委员，中国大众文学协会理事，中国报纸副刊联谊会理事。1973年3月在《甘肃日报》发表处女作《脚手架上的战歌》。先后在《飞天》、《朔方》、《长江日报》、《北京晚报》等几十家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小说、诗歌、散文、随笔、纪实文学等各类文学作品数百篇，出版了小说集《当年的故事》、文学评论集《小小说百人佳作点评集》丶《山路口》、《泥人》等十余部。电视剧《心泉》由兰州电影制片厂拍摄，并在省电视台播出。

叽婆婆

作者：书琴

朗诵：大春

弄不清楚大家为什么这样叫她。反正在这个大学的家属院里，只要说“叽婆婆”，便知道一定是在说她。

第一次和她搭话是因为一双鞋。晚饭后去大学校区跳舞，那天我穿了一双新鞋，红色的，中间系带鞋面有小亮点，颜色式样都挺养眼。她正好站在我右面，一直在看我的鞋。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向我讨好式的笑笑，说：这双鞋真好看，在哪儿买的？我回答了她。接着跳舞，但通过余光，我发觉她的注意力始终在我脚上的这双鞋上。

我眼神不好，但一下就记住了她。因为她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她也有六十多岁了，头发挺多，而且挺黒。黑的有点和她脸上的皮肤及皱纹不符。这不奇怪，如今年过花甲的人头发看着都不“花”，非黑即咖啡，一看就知道是染的。但她穿的衣服却和一般花甲之人不同，既不是休闲装也不是运动装，当然也不可能是职业装。简单描述一下：比如夏天，她总是喜欢穿宽腿的裤子或裙子，上身配一件类似袍子般的长衫或披风；冬天，她总是穿着一条略长的呢料裙，上衣搭配一件长衣。她可能很喜欢披肩，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她肩上变换着不同质料，不同花色，或厚或薄的披肩。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总是穿着有跟的皮鞋或皮靴。她走路挺慢，细碎小步，两手从不放在口袋里，而是抓住披肩，一走一扭的，但不是“猫步”。那神态，那装扮，像是在舞台上表演，又像是要出席一个重要的聚会。我从身后打量过她多次，但总是弄不清楚她的职业：大学教授？主治医生？机关干部？每每都会立即否认：看起来虽然打扮的雍容华贵，但她身上没有那种文化人特有的气质和风韵。

有一次，又在大学校园里碰到她，我俩便边走边聊。我随口便夸她穿衣服挺有风格。她听了，挺高兴。说：女人嘛，就是要活出女人的味道。人老了更要舍得打扮，千万别亏待自己。我点头表示赞同。她似乎来了兴趣或是觉得找到知音，很热心的给我介绍戒指、手镯、挂链等饰品如何和服装搭配，还说她从不在家里洗头，每周都要到理发店吹剪一次……本来和我并肩同行的拳友不知啥时放慢了脚步，拉远了我们的距离。

到了路口，她走了，我等拳友。拳友问我：你怎么会和“叽婆婆”聊得如此投机？我惊诧。怎么会有如此“美称”？

断断续续，我从几个人的嘴里听到了和“叽婆婆”相关的事。

“叽婆婆”不是这所大学里的，但她嫁给了这个大学的教职员工。他俩都是二婚，男的有个儿子。她好像也有孩子。两人婚后的生活和平常人一样：柴米油盐，平平淡淡。问题是，男的先去世了，留下了既没工作也没成家的儿子。没了丈夫，天塌了一大半，“叽婆婆”开始为自己今后的生活着想，尤其是房子，那是自己下半辈子赖以生活的“老窝”呀！房子是大学分给她男人的，但做为后妻，那房子也是有她一份的。可那男人的儿子也是有一份的。说不定，这儿子将来娶妻生子都会赖在这套房子里。这可是个麻烦又让人头疼的事情。于是，心里的“小九九算盘”劈哩啪啦打了起来，本来就不顺眼的“儿子”就更不顺眼了，矛盾也就接二连三地随之而来了。当然，最后的妥协者、退让者、忍受者、肯定是房子的男主人的儿子。这都不可怕，无非是受点气、挨点骂、挨顿打、挨顿饿，谁让你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谁让你那个能为你撑腰的爹死的太早呢……可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在一次矛盾爆发中，那个孩子从一个健全人变成了残疾人。有的人说，后娘用力把孩子往外推，孩子扒着门死活不肯走，于是一双手硬是被门给挤断了……也有人说，孩子的手指是被后娘用刀剁断了……也有人说，两人不但动手还动了刀，两败俱伤……听着就让人发瘆，详情更不忍多问了。总之，那男人儿子的手残了，脑子也有点问题了，现在三十大几了，一天靠拾荒捡纸箱废瓶子为生……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详情无法佐证。而且也早就不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料了。街坊四邻住在同一个小区大院，每天都会路遇碰面。彼此也都会点头、微笑，招呼、问好。只是每当“叽婆婆”换上一套款式新颖或者色彩艳丽的服装，刚刚微笑着打过招呼的人们，转身就会情不自禁地旧事重提。

这不，早上晨练完，又在学校大院里碰到“叽婆婆”：刚做的发型，穿着一件绣花的阔腿裤，上身披着一条玫红色的大披肩，十分醒目，容光焕发。相互热情地打着招呼。刚一转身，就有人眉飞色舞地说起来了：昨天下午在小区服务中心见到她了，去交电费。穿的可不像今天，挺破旧，一付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只买电费，却拒交暖气费和水费。她说老伴去世多年，家里没钱……是呀，她又不是这个单位的，没办法扣工资。服务中心也很无奈……对“叽婆婆”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