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森林的绿皮车

原文是2013年国庆节后我从武汉坐T95次绿皮车返回深圳途中所写。x0a彼时，正处在情感低谷，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倒都变得有趣而深邃。如今，似乎很难写出这样的感受了。x0a这大概也是《朗读者》中许渊冲令人为之动容的原因，96岁的情感充沛得像一个少年。...



这首歌是电影《英雄本色》的主题曲，张国荣1986年的歌。

难道，你已经知道，你不仅只在离开你的小镇，你的朋友，你同时在离开人生里几乎是唯一的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离开一个懵懂少年的自己，而且是永远地离开？那些晨昏相处、相濡以沫的好朋友们，安德烈，从此各奔四方，岁月的沙尘，滚滚扑面，再相逢时，也已不再是原来的少年。——龙应台《亲爱的安德烈》

（这并不是一篇书评，因为龙应台的“人生三书”太精彩，几乎每个短文都可以写一篇读后感了，所以暂时应该不会启动这么厚重的任务。）

绿皮车，是一种即将被淘汰的老式火车，大部分年久失修，没有空调，环境差，速度不快，记忆中可数的几次绿皮车的乘车经历都印象深刻，这印象大概是拥挤的空间、糟糕的气味。绿皮车最大恐怕也是唯一的优点——价格便宜，最适合学生党。毕业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坐过绿皮车，而是选择动车、高铁等这些快速的交通手段了。

这个国庆节返程，放松对抢票的警惕，最终只能选择了T95次火车，从武汉开往深圳，太年轻的我带了两桶泡面和一瓶饮料便开始了我14小时的旅程。

刚上车时，大家都挺兴奋，纷纷和身边的人开始攀谈起来，也许是因为这本就是“一期一会”的相遇，所以大家聊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而且还可借此打发这无聊的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乐于分享自己的人生，快乐、悲伤、幸福、不幸，如此种种，免不了互相羡慕和恭维，只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未必会讲。听到有人说，像你们这样经常出差，生活自由，还能到处旅行，真好，我微笑点了点头。

聊天闲暇，就看看窗外的风景，这倒也是绿皮车的优点了，速度慢能看的就多。有时候看到好玩的东西（比如这次我偶然看到一家“7日连锁酒店”，就和7天连锁酒店一样的装潢，不知道这是不是叫住了个假的“7天”）会想着多停留一秒，也希望能够与别人分享 ，可是列车就是这么不紧不慢开走了。所以当时决定买一部相机，可是后来智能手机出来了。

进入到黑夜之后，绿皮车上的人都开始显露出疲态，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些之前站在过道上的人也顾不上形象直接席地而坐进入了睡眠的节奏。比较有趣的是两类人，一类是美女，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使其她们很快能找到愿意分享一些空间不辨真伪的绅士；另外一类是恋人，无论是时尚靓丽的都市情侣还是衣着老旧的乡村夫妻，大多数男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保护着自己的爱人，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品质。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但为父为夫则刚吧。

渐渐越来越多的人睡着了，我从包里取出之前出差路上买的两本书：刘同的《谁的青春不迷茫》和白落梅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期间有人借书，就递过去《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不知道是真心喜欢还是附庸风雅，她惊喜的说原来是写林徽因的。恰好旁边几个年轻人也知道林徽因的故事。于是小型的情感讨论会就开始了，个个都化身情感专家，侃侃而谈，达成比较一致的结论是：徐志摩是个浪子，但他可能是林徽因最爱过的人；梁思成是最适合林徽因的人；金岳霖当了一辈子备胎，但也许他并不是不幸的，他从未得到，便绝不会失去。

绝大多数人都睡着了，我在黑暗里用笔在小本子上写了这么一段话：有些人来到你的生命，只是为了陪你一段告诉你一些事情然后远离；有些人来到你生命中，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温暖岁月的微笑然后再找不到来过的痕迹； 有些人注定只是静静地守候，从不曾靠近却从不远离；还有些人贪婪地靠近，愿意忍着痛摘掉你带着尖刺的外衣。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呵就组成了一段长长的旅程，那就叫人生。

想起我发给一个朋友的短信：愿我不辜负你的期望，做优秀的人。愿岁月静好， 我们还能保持最初的摸样。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写得真好。

夜越来越沉，我也抵挡不住困意，在火车敲击铁轨的声音里睡着了。一觉醒来，车已经快到深圳，这段旅程最后的时间我自己干了点什么已经忘记了。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绿皮车车已经到终点了。

列车上的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一些聊的很投机的人在互道再见，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再见是再也不见，但也没有谁去留另外一人的联系方式，毕竟有些东西就只留给这段旅程吧。

站起身，想对很棒的两个同座说点什么，但最后我只招手说了再见。

我是一个懒惰的公众号，但这个号肯定不会默默死去，有一天我不写的时候一定会郑重告别，因为这是我“诗意的世界”。

龙应台说“人生，其实是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向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挤后推、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情形就变了，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挤挤同唱同乐的群体情感，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侪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离开这段纯洁而明亮的阶段，路其实可能愈走愈孤独。”

我的朋友，愿有一天归来，你我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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