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张洪兵)(第188期)

 

22年过去了,父亲依然把红枣的马棚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固执的精神世界里红枣不可或缺。每每总有一幅真切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他健壮的身躯,憨厚的笑容,高亢的吆喝声,和一匹枣红马疾驰而过——那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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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


我家曾养过一匹马。马是枣红的,父亲叫它红枣。

红枣到我家时刚满两个月,是生产队里父亲五年马车夫的报酬。那是一个寒冬的雪天,父亲用自己的棉袄裹住一匹小马慢慢的领到他早已准备好的马棚。看上去它似乎在颤栗,可能是很冷,或者它害怕。马棚里收拾得很干净,而且干燥,在院子的西面,南北方向。父亲没用缰绳拢它,就进屋拿了些玉米馒头(当时我家的主食)放进木槽里,又让母亲给它烧了些玉米糊粥,放了姜,凉了凉给它递到嘴边。它低头嗅了嗅,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却抬头看父亲。父亲把手搭在它的脊梁上,喃喃地说,你妈妈给别人家干活了,肯定你是想它了。吃奶不成了,天冷得很哩,不吃咋行。它果真嚼了一口馒头,又俯身喝起了糊粥。晚上,父亲就把一床旧被子搭在小马的身上,用绳系了四角,又给它添了些玉米馒头和草料。我在熟睡中隐约听到父亲起身好几次去马棚。

或许是院子里那棵爷爷栽的红枣树的缘故吧,父亲便叫它红枣。



红枣一天天长大,不但成了我家的成员,也成了我家重要的劳动力。农忙时,它每天要和父亲到地里干活,拉肥,耕地,播种,运收成。农闲时即冬天随父亲去海边割芦苇。它好像从不知疲倦,即使夜里父亲在劳累中睡去,它也能领着车队赶路,从未迷失过方向。海边有时泥泞的很,临时搭建的地棚离有芦苇的地方往往有五六里远,它要在泥里驮两三百斤芦苇来回穿梭。父亲也时而自己扛一背来减轻红枣的负荷。

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对红枣发过火,是红枣到我家的第三个年头。

那是父亲出远门归来的当天晚上。天下着雪,爷爷心脏病突发,他火急火燎地套上车顾不上疲劳送爷爷去县城医院,母亲也跟着去了。还离县城十多里时,红枣不知为什么突然趴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了,无论父亲怎样扯心的吆喝和漫骂。父亲急得像发了疯,拿了鞭子狠狠地抽去,寂静的夜空划出清脆的鞭哨声。红枣抽动着身子仍不动。父亲竭力搬动车架试图帮它站起来,可是它只是无力地摇头,仍没有起来的打算。父亲离了它五六步远,高高举起鞭子又狠狠抽起来。红枣始终不动。



父亲使劲喘着粗气,绝望地望着卧在那里的红枣。他狠狠地将鞭子摔在地上,用棉被裹起爷爷背起就走。你在这儿看车。父亲甩了一句话给母亲。他背着硕大身体的爷爷吃力的一步一步在雪地里向医院摸黑赶去。

但一切太晚了,当父亲擦着汗水听到医生第一句话就是“早干嘛了,晚了”时,呆了,愣愣地站在走廊里足足五分钟似乎失去了记忆。晚了。父亲嘴里兀自地说。

葬礼后父亲一整天蹲在马棚旁望着趴在那儿的红枣。父亲的烟卷一支接一支,夜幕的降临使烟的火光明灭可见。父亲似乎一夜间萎缩了,眼窝深陷,眼里噙着泪水。这是我第一次见父亲默默地流泪。红枣无力地抬着脑袋企图要往父亲身上靠拢,但失败了。眼角水汪汪的,它哭了。它懂父亲的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父亲忽然惊叫一声从炕上跳下去奔向马棚。他搂了红枣的头向一边靠,马脖子上一块掉了皮的伤痕出现了,血都变了黑,还有脓。父亲飞般跑出去喊了几个人,用木头将红枣架起来以使它保持站立姿势。接着急火火的去附近村子请了一位兽医。

够呛了,晚了。兽医说。您尽尽力吧,医生,花多少钱我付得起。父亲祈求的语气说。试试看吧。破伤风,老把式了咋还看不懂?但医生的回答足以使父亲激动起来。

这样十多天,每天给红枣打针吃药,父亲一直守着它,一开口就是红枣今天怎样怎样。终于红枣奇迹般的得救了。



我和姐考上高中时,父亲从不浮现的笑容竟挂在了他黝黑的脸庞。他和红枣送和我姐行李包裹去了学校报到。父亲临走时说,等你们姐弟俩考上大学时,我还和红枣去送你们。父亲年轻了,姐对我说。

期间三年,父亲为供我和姐上学,跟红枣不分寒暑拼命地干着。原先和父亲一块的老把式们都换了机动车,但父亲没有。他需攒钱给姐和我。我和姐在艰苦的三年中用最低的生活标准、最大的力量学习着,那时我们相约让父亲捧到我们的大学通知书时笑得更好,笑得更灿烂。黑色七月高考前一天父亲套上车送姐和我进城参加高考。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乘车去的,但还是随父亲和红枣去了。红枣清脆的蹄声,父亲嘹亮的吆喝声,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总有一股潜在的力量蕴于其中。

姐和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都哭了。父亲接在手里,先是惊愕,后是一笑:这是你们姐弟俩的血汗,钱咱不愁。父亲和母亲开始到邻里亲戚家凑钱。还有三天就是我们报到时间时,钱仍不够。晚上,父亲又蹲在红枣旁抽着烟,仍是一根接一根。我睡不着,走到他跟前轻轻地说:爹,够姐的就行,我是个劳力。屁话!父亲甩了烟狠狠地瞪着我。俺知道孩子你的心愿,大了,懂事了,可咱这学还要上,拼了三年图个啥。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一夜,父亲和我没合眼。



第二天父亲默默地套上红枣,让母亲给烧了玉米糊粥,还带了一包带粮食的草料。爹,你干啥去?我急着赶过去拦住红枣。父亲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上车慢慢远去。

父亲很晚才回到家,而且只身一人。我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大声问:爹,红枣呢?父亲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喃喃地说:钱,凑够了。然后慢慢走到马棚边蹲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我没有说一句话,眼泪早已划眶而出。明灭可见的烟火中,我清晰地看见父亲浑浊的眼里含着泪水!

22年过去了,父亲依然把红枣的马棚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固执的精神世界里红枣不可或缺。每每总有一幅真切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他健壮的身躯,憨厚的笑容,高亢的吆喝声,和一匹枣红马疾驰而过——那就是我的父亲!


作者简介: 张洪兵,乡村普通教师,喜爱文学,热衷摄影,痴迷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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