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彦说字 名导演蔡楚生的书法

潮阳蔡楚生先生（一九○六至一九六八年）是我国著名的电影艺术家、导演。他的荦荦大端，报刊多有介绍，是一位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家。我是不贤识小，简谈他在电影艺术之馀旁鹜的书法……...

潮阳蔡楚生先生（一九○六至一九六八年）是我国著名的电影艺术家、导演。他的荦荦大端，报刊多有介绍，是一位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家。我是不贤识小，简谈他在电影艺术之馀旁鹜的书法。

书法在蔡先生来说，纯属馀事，他的少年时期，毛笔字还是必须学习的基本功课。也许是童年的学习，日后仍不时挥毫，据《潮阳文史•纪念蔡楚生专辑》 摘登他于一九三八年二月三日至四月一日所写的《返乡日记》可看出。先抄录几则：

二月十一日，为振隆叔书四屏幅，并另书其他条幅，共得十五件。

二月十二日，偕文澜（案：姓郭，蔡之妹夫）在中兴街购宣纸等。

二月十四日，晨起，即挥笔书就屏条四幅，赠广生、翼山叔。

二月十五日，（岳父岳母）诸人见我等至均甚欢悦，纵谈甚洽。我将近所书之条幅奉赠。

二月十八日，为翼山叔书中堂及对联。另书赠甲馀及允明甚多。

三月二日，写字，由允明按纸，彼对我每撇之倒勾颇感兴趣，故已能效颦，但我则警告其作书必本自己“伟大之气度”与“洒落之胸襟”写出，方能有所成就。

三月四日，竞日作书，计三十馀件。

三月五日，书“平畴塔影楼”五字，并附以短序……炎叔来，携来汕头父亲寄来之裱好屏条……

三月七日，炎叔赴汕，将今日所书之大厅用中堂及对联等一并托其带去，共十六件，洋洋乎大观。近日所书达百件，除废去者外，仍有六七十件可用。

三月十三日，上午，为幻影书就两屏条。午后，书就屏条四幅。并为銮姑书观音堂之对联及匾额。

三月十四日，下午为书门楼上对联，废纸甚多，始一对。旋拟书门楼肚字，不佳，改隶书，不能成字……我与四弟上楼大翻“名人书画”，并对一石拓隶碑大加注神，拟于明日操觚一试。

三月十五日，全神贯注书就石门楼肚隶联一对，尚可一观，惟费力不小。拟再以行书书格言联，又觉无足观者而罢。

三月十六日，下午书行书石门楼肚，无一中意者，殊丧气！

三月十七日，行书石门楼肚今日始书就，全部以白粉及墨勾好。

三月十八日，父亲来信云，书致江砂之中堂有错字，故今日又在楼上重操故技，旋成。复依原诗自书一中堂。诗为祖咏望蓟门之作，与时下国人情绪相符，故不嫌一书再书也。

三月二十日，效刘大同之书法，书就“有书不读不如无书”之横匾，及唐诗“白日依山尽……”之直屏，分悬于小楼上。

三月二十一日，“平畴塔影楼”五字后题志有“平畴依然，塔影如旧”二语，殊不妥，乃改为“平畴如洗，塔影翘然”。蔡楚生书法

在这四十日中，蔡先生挥毫次数即如此之多，可证他对毛笔字是有感情的。那么，他的书法师承谁及成就如何呢？

根据蔡先生日记中一些有关书法的记载，读者诸公也已知道，他平日作书，主要是写隶书和行书。

以蔡先生的年龄推算，他在童年时拿毛笔写字，是必要的功课。尽管那时科举考试已废除，为了参加科举而必须练好馆阁体的时代已过去。毕竟毛笔字是国粹，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应该会写的，如同今天我们写钢笔字一样。我想，从“描红”到临摹颜柳诸家，这一过程蔡先生肯定走过。从目前见到他存下来的书迹，即一九二六年为祖叔父的住处所题匾额石刻“锦华斋”三字来分析，当他二十岁时，书艺即为族人所喜欢。匾额是一座建筑物最显眼的地方，是这座建筑画龙点睛之笔。当这座建筑物将竣工时，主人会慎重地考虑书写匾额的人选。“锦华斋”匾选中了一位二十岁的青年来书写，这里不排除出自是自家子侄的心理因素，但更多的是蔡先生的书法已经写得不错。“锦华斋”三字为隶书，笔划丰满，字体稍长，起笔和书风都甚浑圆，很明显是师承汉《乙瑛碑》而来。小字“丙寅六月楚生书”为楷体，学颜鲁公。运笔略嫌软弱，整体尚可观。很遗憾的是，我没有机缘见到蔡先生以后所作的隶书。

再谈谈他日间较常写的行书。他的书法功底是颜体，我见到的几件行书，结体大小相间，疏密有趣；运笔浑圆，特别强调撇、捺，往往是用力、加长，气韵也连贯，大抵受明代祝允明的影响较大。

蔡先生是电影艺术家，他一生的精力主要放在电影事业上。至于书法，实在是凭少年时打下的一点基础，再加上自身的学养，偶尔动笔应酬，纯属旁骛，“玩票”而已。但他强调的是“伟大之气度”和“洒落之胸襟”，因而也有成就。蔡先生即使不会书法，并不妨碍他在电影界的地位。能够写得不错，让人觉得可观可玩，从人生的价值上说，等于白赚了一份好处。所以，我极推崇这种“旁骛”。

一九九八年十月孙淑彦，学者。广东省揭阳市人。一九五一年生。

从事博物馆工作三十年，历任揭阳市博物馆、揭阳市丁日昌纪念馆馆长。长期从事文史、潮学、书画研究。

出版史学专著八种，潮学专著九种，散文集三种，书画研究专著三种，书画作品集八种，主编和选编著作二十多种。近年有《孙淑彦文字集》一套十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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