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彦说字强文博闻写曹全-闲说黄子强的书法

某日，电视台对黄子强先生的书法艺术作专访，期间，要我以一句话来概括他的书法特点，这有些像赶鸭子上架。记得当日我说：“黄子强先生的书法，像他的人一样，很斯文……...

强文博闻写曹全

闲说黄子强的书法

文 | 孙淑彦

淑彦说画

某日，电视台对黄子强先生的书法艺术作专访，期间，要我以一句话来概括他的书法特点，这有些像赶鸭子上架。记得当日我说：“黄子强先生的书法，像他的人一样，很斯文。”

事后，有好打破沙锅问（纹）到底的人，问，究竟什么样的书法才能看出斯文。我一时傻了眼，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不傻装糊涂。

中国书法艺术，是以抽象的形式来表达创作者的情感，这种符号艺术也就显示了一种扑朔迷离的奇妙景观，贤者以为是“形而上”的艺术。在美学理论上，即有所谓模糊美学的说法，因此，有人说，评论书画的理论实际运用的多是“玄鉴”语境。

例如，唐贤孙过庭在《书谱》中说：

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堕石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莺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奔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

愚昧如我，总不知如何把我的本家前辈的高论落实到行动上。也因此，我总觉得写艺人艺事，很难下笔。难，有几项：一是按时风，说某人参加什么协会，获得何等奖项，这是资历，只适合于装在档案袋，而存于有关单位，以待日后“评级晋升”之用。我不是政工干部，不知如何填写。二是分寸如何把握，说“艺术造诣炉火纯青”，这，说轻些是自欺，说重些是欺人；至于说“气韵生动”，读者则不知如何“生动”，如同我读上引孙公《书谱》的话一样，一头雾水。

那么，如何说黄子强先生呢？说几句泛泛门面语，不如不说。那就说说我与他交往之后的一点看法。

黄先生数十年来总与“书”结缘：正业任职是“教书”当老师，从小学到中学；从老师到校长；业馀则喜欢“写书”（书法的书），从小即喜欢用毛笔在红砖上涂涂抹抹，几十年未曾或辍；中间又到外地求学，学的也是书法。晚近受聘到揭阳市老干部大学，教的也是书法的“书”。八小时以外，主要嗜好也是写书法和读书（包括广义的书籍的书和狭义书法的书）。总之，不管是八小时以内或以外，每日所接触的都是“书”，用一句旧话说，那就是“以砚为田，用笔耕之”。

而以砚为田，田有肥瘠；以笔为农具，农具有利钝。为了使农具利而不钝，需要下大力气。黄先生“磨农具”所走的路很正统，虽然无人监督，不仅没有偷懒，而且很认真。

以他写得最好的隶书为例：大家都知道，隶书在汉代是书坛的“主流话语”。黄先生临习隶书，最初从“孔庙三碑”即汉代《礼器碑》《史晨碑》《乙瑛碑》入手，师《礼器》之俊秀、《史晨》之典雅、《乙瑛》之古朴，奠定瓷实的线条基础。之后，再认真师西汉简牍，汲取其粗犷与率真；细心体味《石门颂》的遒古蜿蜒。而对于《曹全碑》用力尤大，心得也多。喜欢临池泼墨的人都知道，学书法的人，都必须以某一名帖“做胆”，正如学诗要以某一名家为底子一样，然后再博涉其他。《曹全碑》在汉隶中以典雅华滋著称，它的波挑柔软、舒展，字体呈扁形，中宫收拢，细长的横划和柔软的波挑，使字体舒展出姿态丰富的秀美；加上笔划着力轻盈，虽瘦而丰腴。打个比喻，是如同体态窈窕，婀娜多姿的少女一样。大概《曹全碑》这种字体与黄先生的审美观一致，于是，他积多年的心得，经过实践与思考，在写隶书时，极力在秀丽中注意骨力，在柔媚中求平稳。也许，这就是他的书法给我的印象，字如其人：很斯文。

至于其他书体，如平日写得较为顺手的行书，也属“根正苗红”，开始是师“青琐婵娟褚遂良”（启功《论书绝句》），特别是对外柔内刚的《雁塔圣教序》，细细领悟褚河南用笔稳和清劲，字态灵俊秀颖的特点。继之，“羡煞襄阳一枝笔，玲珑八面写秋深。”（启功《论书绝句》）更醉心于宋四家之一的米芾，旨在领略米南宫的清劲飞动，随意自如。我多次见黄先生临池泼墨，神闲气定，一挥到底，体态多变，借一句老话来评他的行书，那就是“如渴骥奔泉”。

当然，如今社会的大笔墨氛围已经不存在，我们只能虔诚地追随和学习古贤，毕竟，时代的“编码系统”已不一样。黄子强先生能够摒弃社会五光十色的多种诱惑，几十年锲而不舍地与“书”打交道，换句话说，是肯下功夫。所谓“功夫”，并不是盲目地时间加数量，而是准确的重复以达到熟练。这一点，在我，即应表示忻佩。斗胆地说一句，他日黄先生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运用“八面出锋”法，正侧藏露，长短粗细，充分体现米南宫“刷字”的独特风格，那就如王国维所说的，进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的境界。

虽说散文无体，自由达意即可。而我，总觉得结尾与开头一样难。看题目有“闲说”二字，忽然记起某日与黄先生在观潮阁闲聊，我心血来潮，涂鸦一副闲联，拉来殿本文，也许合适，联为：

子曰诗云读《书谱》

强文博闻写《曹全》

二○一一年八月

淑彦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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