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惠风】历史的深巷

 

历史的深巷作者/何愿斌秋意甚浓的寒露时节,又一次站在镌刻着“懿德流芳”的牌坊前,这仿古的牌坊高高耸立于狭窄街...



历史的深巷
作者/何愿斌




秋意甚浓的寒露时节,又一次站在镌刻着“懿德流芳”的牌坊前,这仿古的牌坊高高耸立于狭窄街道一旁,与挂满空调的美发店、小吃店相对,既有鹤立的味道,又融汇着尘俗的气息。转过铭刻历史典故的照壁,一眼瞥见形如中国地图的金鸡奇石,山石呈青白之色,刻烙着朱红色题诗一首:“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书法端庄凝重又飘逸自如,有东坡遗风,落款者张英正是这六尺巷故事的主人。史载:清康熙年间,张文瑞公居宅房有隙地,与吴氏邻,吴越用之,家人驰书于都,公批诗于后寄归。家人得书,遂撤让三尺。吴氏闻之,感其义,亦退让三尺,故六尺巷遂意为名。张文端公即清代名臣、文学家张英,康熙三十八年拜文华殿大学士,荣登宰辅。其子张廷玉,深得雍正、乾隆赏识,世称“父子宰相”。



山石之后,沿庭院踅入,深深的六尺巷赫然呈现眼前,两侧砖砌的墙体笔直相对,无言地延伸,巷深约百米,地面由鹅卵石铺就,历经流水和时光的打磨,光泽可人。黑色墙头的上方,香樟树的枝叶向着阳光生长,早已忘却历史的恩怨握手言和,相亲相爱。一个人走在六尺巷的石子路上,仿佛一枚安静的叶片回溯幽远的时光:翻阅大清王朝的浩翰史卷,康熙对张英的评价是“勤慎可嘉”,雍正御书称张廷玉为“赞猷硕辅”。身为大汉血统的张氏夫子以其包容八方、谨慎仁爱的秉性成就了“父子宰相”之荣,流传下懿德流芳的六尺巷故事。

午餐时光既过,当地居民三三两两步履匆匆穿过六尺巷,在他们的生活中,六尺巷不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而已,但谦和礼让的精神传承下来,正是这种礼让和抱团的精神创造了桐城民营经济发展的时代传奇。沿着刻有“礼让”的西后街牌坊返身六尺巷,深巷无言,唯余足音,落叶沙沙仿佛心灵清空的回响。走在六尺巷的浓荫里,精神是厚重的,而肉身是虚无的存在。宰相礼让三尺的情怀打通了中国邻里复杂的相处之道,人类历史的更多绝境亦唯有宽阔的胸襟才能开辟。想起北宋神宗年间,苏轼陷身“乌台诗案”被禁闭四个月,生死关头,挽救他的竟是政坛死敌王安石,王力排众议上书“安有盛世杀才乎?”。同样出于君子之争的情怀,王安石变法失败后,他的另一位政敌司马光容他得以有尊严地活着和死去。



庭园一角,沿回廊漫步,在亭台的柱子上,看到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迹:“往事如昨易白头,你若无情我便休”,“我想你时你却不在我身边”,旁边还有他人补记:“想他就去找呗”。在悠闲着的月下时光,这里无由地被少男少女们开辟成吐纳芬芳的田园,那“肚里能撑船”的宰相若是有知,或许会拂髯而笑罢。但我听不到笑声,也寻不到当年的宰相府邸,我能寻访的唯有远在龙眠山丛林深处的宰相坟。

沿着龙形山脉溯流而上,古老的龙眠河碧翠沉落,这是一座安静的山、一条安静的河。此刻,潜龙在渊,它是蜇伏着的。沿着新修的沥青油路行进,大约半小时车程,越过三跨九孔的相国桥,我们踏上了拜谒宰相坟的漫漫长道。一条寂寞的山路在秋天的山野穿行,仿佛叙说张氏宰相勤勉艰辛的人生。张廷玉在任皇帝秘书期间,“凡有诏旨,则命廷玉入内,口授大意,或于御前伏地拟书,或隔帘授几,稿就即呈御览,每日不下十数次。”西北用兵时,“遵奉密谕,筹画经理,羽书四出,刻不容缓”。傍晚还家,仍“燃双烛以完本日未竟之事,并办次日应办之事,盛暑之夜亦必至二鼓始就寝,或从枕上思及某事某稿未妥,即披衣起,亲自改正,于黎明时付书记缮录以进。”雍正帝曾称赞:“尔一日所办,在他人十日所不能也。”

山中清凉,但走着走着,额头还是渗出了汗。脚下的林间小道不知何时闪身不见,一条一米见宽的麻石条路将我们引向文和园,园内翠竹蔽日,荫凉无比。张氏享堂的门楣两侧,是张英手书的楹联:“和气频添春色重,恩光长与日华新。”书法谨严和顺,雍若自若,有吴带当风之舒畅。墙壁两侧悬挂着秋赋小诗一首、家训警言二则,其中有“观天地不能常盈,而况人乎?”的警句。张廷玉为人谨小慎微,谨守黄庭坚名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想必与当年父亲张英的训诫习习相关。文和园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雍正御书“调梅良弼”,调梅乃宰相职责喻称,良弼即贤能的辅臣。雍正十一年,张廷玉回乡祭祖,雍正亲赠玉如意和《古今图书集成》两部,着“所过地方派拨兵弁护送,并文武官员迎接”。这样的一代名臣,想必他的墓园应该是恢宏着的吧?



踏上台阶,在密密丛林之间,现出一片开宽地,陵墓依山而建,最低处是新载植的两株银杏,与赑屃负碑的两块碑石相对,碑文原本御题,惜碑面已是拼画而成,残存的字迹难以辨认,曾经历史的荣光已化作巨大的裂缝,无法轻易弥合。神道两旁,马、文豹的上身是黑色的,而四足清白如新。文官的神形肃然,但一抹添加的如雪髭须暗藏历史的幽默。武将的鱼纹甲胄看似坚不可摧,可手中执握的杖戟呢?无端被击碎之后又硬塞回掌心。这群被岁月涂成自然黑色和人工白色的石雕,矗立在青草地上,我感受不到历史的威严,只有舞台小丑般的寒凉和苦涩。即便这样的石雕,仍然被冠以“重点石雕文物,严禁攀骑”字样。山岗最高处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抔黄土覆盖的坟茔。墓石之上,不见碑铭,只有空空如也的白石。曾经纵横笔墨的宰相父子无法为自己留下最后的汉字,评价他们的,唯有无言的块石和深秋冷冷的西风。来自六尺巷的穿巷风漫过山谷,却护佑不了山野丛林里的宰相墓园,张氏父子宽容的情怀终究抵挡不住被煽动的激情和偏见。同行的张氏后人跟我说:张英的墓还藏在崇山之间,不曾被发现。我宁愿他的传言是真实的,宁愿相信位于美丽双溪之间的老宰相坟并不曾被两次炸毁过。

返程途中路过张氏祠堂,局促地蜷缩于道路一角,我不忍观瞻,不如让它消逝吧,如同没入尘埃的宰相府一样,较之于痛苦的存在,消逝也是一种善良。

人类的漫漫历史总是要穿越一些狭窄的深深巷道,但愿更多的仁人志士怀抱六尺巷的情怀走在清风明月之下,走过去,前面是晴明广阔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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