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有自由,就不算贫穷
封面图:Paris, Texas (1984 )...
他又换了居住地,我找不到他到底住哪了,一座小城,竟然也够他辗转这么多次。
和他通完电话后,才意识到天色已晚,这里没有路灯,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我。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深埋着头,躲避着车辆经过时卷起的遍地尘沙。正当我踏着慌乱的脚步往后退时,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还在那干嘛,还不快走。”
连一声称呼、一个名字都没有。久别重逢的这一刻竟然就这样被他一笔带过,他真是不可思议。刚才,我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神游状态,好像又一次闯入了某个飞沙走石的梦境。但他的声音熟悉得刺耳,它把我一下子拽出来,丢进了这破败的现实场景中,让我像白痴一样抬起头,茫然无措。
夜色昏暗,他推着自行车站在对面,侧着身,转头看着我。虽然只是个朦胧的剪影,即使他已瘦了一圈。但他站立的姿态,和说话时一丝故意轻描淡写的口吻,都太熟悉,太熟悉了。
别看他一句似乎毫不放心上的话,只要一从过他口中经过,就能把你从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中突然打回原形,让怀疑先前所有对应的举动都是白费力气。我一直很想掌握这项本事,并不是为了和他较量,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处于弱势——反正,以备不时之需。但多年的事实证明,我真的毫无天赋。
“住这么远,怕他们再找到你吗?”
“怕。”
“怕再进去?”
“嗯……害怕失去自由…… 出来后,意识到,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了。”
“好吧。”
“即使是贫穷,你也可以选择抽五块钱一包的烟过日子。但失去自由,你就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忽然间他头顶环绕着光圈。我相信他能凭着高深的觉悟,成为超脱于世俗泥潭的哲学家,形成一套建立在他传奇人生阅历上的,自成一体的理论。
不过,我后来细想了一下,五块钱一包的烟,对于真正贫穷的人来说,似乎也有点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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