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栀子花在盛夏的骄阳下绽放开来,显得格外洁白。那一朵朵在春风中开始孕育的荷苞样的绿色花蕾,在烈日的炙烤下一层...





栀子花在盛夏的骄阳下绽放开来,显得格外洁白。那一朵朵在春风中开始孕育的荷苞样的绿色花蕾,在烈日的炙烤下一层层绽放开来,是如此地热情奔放。在栀子花开的季节里,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香弥漫在湿润的空气里,沁人心脾。

记忆中的栀子花树生在老屋的大门前,冠状的一株,有近两米高,枝条散漫开来,郁郁葱葱的一派生机。二三月间,春风越过秦岭徐徐南来,栀子树枝叶间便偷偷地冒出一朵朵绿色的花蕾,鲜嫩得可爱。进入六月,太阳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的时候,一大早醒来,油绿的枝叶间便会有三两朵刚刚绽放的洁白的栀子花,花瓣上挂了一滴滴晶莹的露珠,太阳一照,大院里立刻升腾起一抹淡淡雅雅的栀子花香。


栀子花开的季节里,男孩子们会掐了自家栀子树上最美最大的花朵去集镇上叫卖,然后用卖花所得的零钱买几颗糖、一本小人书,喜笑颜开地回家静待栀子花次第开放。女孩子们会偷摘一二朵,用线系了挂在脖项上,或将栀子花挂在蚊帐里,享受这清香淡雅的栀子花香。乡村的成年男女是不敢将栀子花戴在身上的。因为陕南汉中有俚语,叫“骚情不戴栀子花”,那是对轻薄女子的贬损,更是对栀子花的赞许。试想,那么洁白淡雅的花儿,经历那么艰难漫长的孕育期,又在如此狠毒的骄阳炙烤下从容地绽放自己的美丽,岂容那些轻薄的女子佩戴亵渎!
可是记忆中偏偏有一人会将栀子花醒目地插在鬓间,那就是隔壁的刘奶奶。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开在花白的头发中,显得有些别扭。刘奶奶年轻轻地就成了寡妇,身边有一个痴呆的儿子。听说她的男人被抓了壮丁,随国民党队伍到了台湾。那是个极标致的男人,高大个子,五官方正,一身力气,是个犁田耙地的好把式。他们的相识是因为美丽的栀子花。刘奶奶年轻时候是个漂亮女子,白皙高挑,家境殷实。有一年逢庙会唱大戏,刘奶奶鬓间戴了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便有几个泼皮上前调戏,恰被刘爷爷遇到,一阵拳脚下来,那群泼皮就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第二天开始,刘爷爷着了魔似地天天去赶庙会,还要偷偷地带上一把自家栀子树上开的最旺的栀子花。可是奇怪的是,庙会上既找不到刘爷爷,也见不到刘奶奶的身影。直到有一天,刘爷爷到刘奶奶家提亲被刘奶奶他爹掌掴,人们才知道俩人好上了。接着,刘奶奶提着小包裹住进了刘爷爷家,气得刘奶奶他爹至死都没上闺女家的大门。一对新人恩恩爱爱,不到一年,刘奶奶的肚子明显隆起来老高。可是好景不长,刘爷爷在麦田里收割的时候,被保长带人抓了壮丁,自此杳无音信。一个月后,栀子花开的时候,刘奶奶的儿子降生了,却是个只会痴笑的傻子。人们劝刘奶奶改嫁,刘奶奶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只坚定地摇头。寡居的刘奶奶除过农忙下地收获外,很少出门,带着傻儿子静静地守在自家小院。栀子花开的季节,刘奶奶明显地兴奋忙碌起来。一大早,会将开得最灿烂的那朵栀子花斜插在鬓间,然后将那些盛开的花儿一朵朵小心地采摘下来,装在碗里、瓶子里、罐子里。那痴呆的儿子会将清水一点点浇在那些碗里、瓶子里、罐子里,那些栀子花便会在盛满清水的容器里从容地绽放。淡淡雅雅的栀子花香立刻溢满整个小屋,刘奶奶和痴呆儿子的脸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日子在一天天地过,栀子花也在一季季地开,刘奶奶和痴呆儿子依然在栀子花开的季节里享受着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

八十多岁的刘奶奶故去的时候,恰是栀子花开得最旺的时节,那株冠状的栀子花树上密密匝匝地开满了洁白的栀子花。入殓盖棺的时候,刘奶奶那已经年过花甲依然痴呆的儿子硬是挤开众人,将一朵开得最大最美的栀子花插在了刘奶奶如霜的鬓间,然后咿咿呀呀地呜咽,与送葬的唢呐声一起回荡在六月如火的田野里。
栀子花依然在静静地孕育、绽放,刘奶奶痴呆的儿子依然将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养在碗里、瓶瓶罐罐里,直到炎夏渐渐远去,栀子花一朵一朵在秋风里枯萎凋零。

作者:王玉宏,男,陕西洋县人,供职于汉中国税系统

二〇一四年七月八日夜于佛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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