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宪:我在全美最好的新闻学院里摸爬滚打

 

读研的那段时间里,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从最开始的自卑到最后自信满满,游刃有余。毕业典礼上,我的教授对我说:“步宪,你是我教过最好的中国学生。”...



采访|Yvie   撰稿|轻风   编辑|Yvie

“不好意思啊我刚加班回来,还没吃晚饭,可能要一边吃东西一边回答你的问题了。”我一下子就被步宪的声音吸引住了。从她暖心的声音中,我能听出她的自信和果断。她讲话抑扬顿挫,清晰有条理。

步宪,现在是一名自由撰稿人。18岁时,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带着梦想从哈尔滨到美国读大学。起初就读于普渡大学会计专业,大二转学到波士顿学院并选择了传媒专业。大学毕业后,就读于全美top 5的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毕业后,她在纽约工作了两年后,选择到非洲坦桑尼亚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伴随着生活的改变,她也在慢慢蜕变。同时,她也是一个非常擅于自我反思的人。我们谈到的大多数问题,她都有过思考,这也让谈话节奏快了许多。

新闻是随心而动的选择


与其说我选择了记者,不如说记者选择了我。

我是个80后。从小,老师和父母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叫“follow your heart”——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父母对我,甚至我自己对自己的期望都是平平稳稳过好这一生。从小学开始,我就是优秀学生、优秀班干部,那时父母对我的规划就是读一所好大学,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嫁一个好老公。这想法看似简单,其实却让我一直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我的父亲高考填报志愿时对自己分数的估计过于保守,以至于他拿着远高于北大的分数线,却去了吉林大学,抱憾终生。所以父亲一直希望我可以为他争气,完成他的梦想。他做法官20年之久,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名律师,所以给我取名“宪”。就这样我长大了,不知道也不理解什么是选择,什么又是不喜欢。

高三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在哈尔滨的留学交流项目,我开始了解到普渡大学。经过一番准备,我在普渡到我们学校直招的环节中脱颖而出,顺利录取。由于美国本科未设有法律专业,在父母的建议下,我选择了会计专业。那是2005年,不同于现在的“留学热”,当时能去美国留学的都是十分优秀的学生,因此我的父母也十分支持我,为我感到骄傲。

可是到了普渡大学后,我却发现其实我自己并不喜欢学会计,另一方面,从小在城市长大的我并不能很好地适应普渡大学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大二的时候,我转学到了波士顿学院(Boston College),并且打算重新考虑我的专业。说实话,那是我人生中面临的第一次选择:我到底要选择什么专业?之前的路都是父母为我铺好的,面对当时的情况,我有些不知所措。
纽约街头


我倾向的第一个专业是音乐。我一直很喜欢音乐,从小学习钢琴,曲子听一遍就能跟着哼唱,一闭上眼睛就有音符在脑海中游走。可是后来父母觉得弹琴浪费时间影响学习,我也就放弃了这个爱好。所以考虑换专业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个它找回来。我试听了几堂音乐课,可是发现大学的音乐课过于理论化,而我则更喜欢实践。对我而言,知道一些基本的理论知识,会运用,能谱曲就行。于是,我放弃了主修音乐的想法。

建筑学是我的另一个备选。我从小喜欢观察各种建筑。在英国旅行的时候,我曾盯着那里的古建筑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不过当我从建筑系教授那里得知学习建筑需要以包括物理在内的多学科知识为基础,而成为建筑师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时我的一个朋友正在学习传媒。我问她传媒是什么,她解释为学习电视制作。这让我眼前一亮,决定选修相关课程一试。上课之后发现这竟然真的是我的兴趣所在:自己拍视频、剪辑、制作,特别有创造性。天马行空的想法得以实现让我特别有成就感——我决定选传媒作为我的专业。后来在电视报道写作课上(Broadcast Writing),我的教授——曾经的电视台出镜记者——给我们看了很多她的报道。看到她游历各国,我也十分向往。这时我才发现,一方面,我喜欢出门闯荡,和不同人、不同文化接触;另一方面我又对新闻报道有兴趣。如果能把这两者结合起来,那不就是完美的职业方向吗?

做新闻记者。有了这个执念,我就向全美最好的新闻系——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发起冲击,并顺利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电视新闻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哥伦比亚大学毕业
毕业的时候,妈妈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她问我:“你真的想当记者?你真的打算走这条路吗?”妈妈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的决定。这些年背井离乡,父母总会想方设法参与我的人生,我能做的也就是多跟他们沟通,尽量互相理解。

有一天妈妈跟我说了一件事让我特别感动。爸爸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妈妈就一个人在家研究串珠子、项链和手链,每天都会自己设计新的花样,常常忙到半夜,脖子酸眼睛疼,却不亦乐乎。她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那为什么我不能理解女儿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呢?

当然,爸妈还是希望我进央视或者新华社,至少找个稳定的平台。他们虽然接受我做记者,可是还是希望我能在这个行业找个稳定的工作。可是对我而言,我还没有折腾够。我也知道,一旦我稳定下来,就不会再出去了。
万事开头难
与母语相比,从逻辑到表达方式和习俗的诸多不同常常使我们很难完全掌握另外一门语言。可是,作为在美国当记者的中国人,步宪需要克服的不仅仅是日常交流的问题,她和母语英语的同侪一起学习新闻,用自己的第二语言为工具为以之为母语的人做新闻报道。不过,新闻视频里的她总是出离自信,仿佛自己就是在以母语为大家做报道。

我曾读过一篇文章,说小时候的性格喜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今天的决定。你说我出镜自信,我真的很自信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回头看看,好像我的确从小就不怕在别人面前讲话。还没上学的时候,我就很愿意讲故事给别人听。看着我眉飞色舞地讲狐狸吃鸡的故事,我妈看到自己都呆住了。上学后,在学校一直都是班长,主持班会和各种活动也是游刃有余。这些可能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吧。

不过,作为一名中国人,初接触英语新闻,我的确有些不自信。研究生阶段刚开始,我就发现我已经落在起跑线后面了。我是为数不多的本科一毕业就去读硕士的人,同学中有的在电视台做过很多幕后工作,有的去叙利亚做过战地实时报道,跟他们相比,我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而且,新闻毕竟和传媒听上去差之毫厘,实则谬以千里。虽然我本科学的是大众传媒,修过媒体制作、新闻写作等课程,但理论远高于实践,并没有系统地学过怎么做采访,如何当记者。到了哥大,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新闻。刚开学,我就像个小傻瓜一样,课上云里雾里,课下也是沉默寡言。浑浑噩噩了几个星期,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不行,一定要改变,起码课堂上我要多发言。一个班本来就只有十来个人,我又不发言,不是自己将自己淘汰了嘛。我开始逐渐融入课堂气氛,适应学业节奏,也积极跟其他人交流。

哥伦比亚大学报道
后来的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当时,教授让每一个人选一个题目做深入报道,没想到我和另一个同学选了相同的课题,那时我就想,好啊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了,可是她却更倾向于一个人做。商量之后,她最终答应跟我合作。我们决定分别联系受访者,她那边进展顺利,我这边却迟迟联系不到人。当教授询问每个人的课题进展时,她自顾自地讲了整个课题进展,完全忽略了我。下课后,我追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却说:“无所谓,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好。”我感到莫名其妙。虽然对于在美国抢新闻的压力有所耳闻,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学之间要竞争至此。我找到教授,却反遭质问:“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你不说?现在说已经晚了,你去找新的课题吧。”

这件事情让我彻底明白了:要在媒体圈混,必须要从现在起学习他们的职业精神,要变得更aggressive,不然哪怕是在学校里我都无法立足,何谈在行业立足?我不会强抢什么,但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第二学期,适应了课程的节奏,我的状态好了很多。既然熟悉了门道,那就开始发力吧。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又让我认识到努力也是有方法的,用蛮力只会适得其反。那时,班里学生每周都要做一期直播节目,周五晚上五点半开始直播,轮换角色,有主播、制作人等。一次轮到我做制作人,我要跟着记者,帮助她拍摄和剪辑。周五早晨七点我们就出门了,坐了一个半小时地铁到皇后区拍摄,那一整天除了地铁上买的一袋花生米,我什么都没吃。下午回到学校,又马不停蹄地剪辑,赶在5点半前完成。直播的时候,我坐在演播室旁边的控制室,教授突然问我:“步宪,你今天去哪了?我怎么一整天没看到你?”当时我又饿又累,听到这句话,简直要从椅子上掉下来。于是我跟教授解释了我一整天跟随记者拍摄的状况。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人再努力,如果不让大家看到也是不行的,积极努力的同时也要稍微做一些表面工作。从那以后,我常常跟教授沟通,让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

读研的那段时间里,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从最开始的自卑到最后自信满满,游刃有余。毕业典礼上,我的教授对我说:“步宪,你是我教过最好的中国学生。”

哥伦比亚大学同学
请期待步宪故事的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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