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怡:于失魂的世界悲观前行 ——摄影师工作室走访计划之十一

 

无论是摄影还是绘画,对于杨怡来说是一个通向精神自由的出口,消解焦虑的出口,一直在寻找并试图超越。...



PESSIMISTIC FORWARD IN THE WORLD WHICH WITHOUT SOULS
于失魂的世界悲观前行
——摄影师工作室走访计划之十一 杨怡


撰文/易鸿

杨怡工作室其实就在他家,书房。

大概十个平方小巧的面积,书架占了一面墙,设计书画册居多,随处是收集的小人偶和手作,满满的童心。杨怡以摄影作品《没·故里》为人所知,但是,工作室并没有摄影师特色的暗房,胶卷冲洗放大设备,只有一台电脑,他的摄影作品后期完成基本是在电脑上操作的。

杨怡喜欢摄影,也喜欢手绘一些精致的小画,最近开始做GIF动画,也在写毛笔书法,看得出来心绪浮动。他正式的职业是平面设计师,一干就10年。在工作和爱好之间悠游,他对自己的评价是: 随意、散漫。

采访中的杨怡不像平时爱讲话那样,处处透出机锋幽默,几乎有点漫不经心地尽可能简单地回答提问,让我这样爱从谈话里面找灵感的人无从下手,于是乎,索性拉开距离,从远处打量,一些个性的镜头便慢慢浮现出来……

图式的构成

《没·故里》这组作品让杨怡看上去很轻松地获得了2010年美国PDN摄影大奖。2006年杨怡去中央美术学院进修摄影,这组就是他的毕业作品,主要是在2007年至2008年之间完成的,最后展出只选了24张。超现实风格决定了他有意摆脱纪实摄影的传统,尝试在观念和表现方法上寻找自己的途径,而他擅长的电脑设计提供了后期处理的工具,而设计师的长期训练为其作品在结构和色彩,审美和现实述求功能之间找到了平衡。
《没·故里》
《没
·故里》


关于三峡大坝,关于故乡的淹没,关于亲人,关于乡愁……这样的摄影作品并不少,大多是抓拍的人文纪实,杨怡早在2005年就开始他的三峡还乡记录,几十年离家在外,记忆中的故乡将被遗弃,瞬间点燃内心那些微亮的岁月,那些街头巷尾的伙伴,那些熟悉的邻居,那些玩耍过的院子。那时他仅仅想用相机帮助他的记忆转换成图像,成为时空和情感寄托的遗留之物,他沿着三峡行走,一点一滴地通过镜头摄取。

然而,这样的记录,于敏感的杨怡并不足以提供更为深刻的反思和痛心疾首地诉说。《没· 故里》的创作正是他经过央美进修而获得了更为广阔的视野,提供更为自由地表达可能。于是我们看到,空空的老县城,残垣断壁之间,老人们照常在街头聊天,不同地是戴着潜水面罩,沉没在波光粼粼的水下……影像强烈的视觉冲击,以直白荒诞的形式宣泄着悲凉和质疑。
《没
·故里》
《没
·故里》
易燃的敏感

书桌上放着弗里达的画册,杨怡说是他最喜欢的女艺术家。这个浓烈的墨西哥女子,任性地活着,画着,那些深入骨髓的疼无不淋漓地在画面上流淌。如果没有一颗敏感的心是无法细细去体味咀嚼的。杨怡,无疑是敏感的,一种易燃的敏感。

记得有一次聊天,杨怡说看到街头跳坝坝舞的男男女女,突然会有一种无以言说的痛涌上来。就这么一句话一直记得,让我惊心,这是何其敏感的触觉,在心灵被消磨被封闭的众人之外,杨怡仍然守护着自己的初心,对周遭敏锐的感知。

动画装置作品《寸光》是采访后才参加推出的,捕捉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场景,以一个5S苹果手机为载体,黑白版画效果,简洁紧凑的画面叙事,巧妙地场景转换,构成数十秒的寓言故事,质疑“在数字时代的今天,我们难道不是生活在互联网的监狱中吗?我们每天将自己的照片、定位、心情全部都放在网络上,我们比任何一个时代更强调个人隐私,但我们也比任何时代都热衷于自我监控。我们在被科技解放的同时也被禁锢,我们每天目光所及也不过就是手机所发出的寸光范围。今天,我们都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互联网的囚徒。”(引自杨怡作品简述)。

也许,凭借敏感的觉知,杨怡让作品说话胜于采访中对自己的审视和解读。
寸光动画截图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豪情与焦虑

也许是川东人的耿直,也许是武术的训练,杨怡总有一种豪情的气场,放在金庸的小说里,就是一枚行侠仗义的江湖义士。但是这样的豪情并非郭靖的敦厚,而是透着黄蓉的机敏幽默。

平时里快人快语,嘻笑怒骂,随手涂鸦,调侃友众,引得大家会心一笑。

沉静下来,焦虑无处不在。无论是摄影还是绘画,对于杨怡来说是一个通向精神自由的出口,消解焦虑的出口,一直在寻找并试图超越。

自觉是艺术家焦虑的源头之一,从外向内寻找的过程,催生出一组新的作品《静物》。“于人群中久了,难免生烦。退回自我世界里,抽丝剥茧厘清迷雾,洞察周遭那些不动声色的静默之物,敏感于日常可见随手可拾的近物,一段话、一把刀、一本书、一面墙,都能让我挑起臆想的神经,间离杜撰它们的关系且留有余音。人说‘物有灵︐,我渐渐相信。”(引自杨怡作品简述)。

这组“静”物,几近纯白的背景,一件寻常之物置于中央,如腊烛、胶囊、手电筒……优美静默,有如天使的圣洁。细看则暗藏刀锋,在不动声色中聚集刺点,超现实意像的现实呈现,以物喻意,将物相的对立映射现实及至理想的残忍、变异、幻灭和希望。

“在机械点赞时代,动情流泪少得都可以数颗粒的这个荒谬世界里,个个失魂,我也同样悲观前行,与创作同行。”杨怡在豪情与焦虑,悲观与希望的裹胁中前行,如世上每一个人,在命运的未知里,在虚妄的生活中,仍然不放弃行走在大地之上的勇气。


附——
没·故里
文/杨怡


我回忆不起究竟是哪天的早晨,从梦中醒来,余温中有点寒意,心头一阵悸动!头脑中留下这样一些模糊画面:我穿戴整齐地穿梭于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曾经就读的学校、光影流转的电影院、下水畅游的河滩、乘凉的屋顶、向上蜿蜒的石梯小径……有些昏暗,不见伙伴不见亲人。哪里来的水泡?哪里漂来的浮物?我难以呼吸,抓不住也喊不出……



2008年11月5日,有着1800年历史的开县老城,在拆毁填平之后被倒灌的长江之水完全淹没,一片死寂。

2008年3月30日,我赶回老家拍摄一座修建了29年的大桥被爆破拆毁时的场景:4、5万的乡亲们站在桥的两岸、河滩下面和对岸山头,心情复杂噙满泪水,无奈无助地面对早已是满目苍痍的残山剩水。看着这座我不知往返多少次的大桥和那曾经清澈见底,如今早已泛黑的河水,随着“砰”的那声心碎巨响!我也是热泪盈眶满眼模糊。


2008年夏,再次回去拍摄,发现曾经充满生气的县城完全夷为一片平地。

2007年,面对废墟,面对弥漫着腐朽死亡之气的老城,我一次次屏息按下快门又想快速逃离。

2006年,第一次拾起相机,就迫不及待地赶回老家。

1994年,三峡工程正式开工。

1993年,离开故里外出工作,驻留他乡。

……


我很难述说这组照片中的种种,但它来源于魂牵的时间记忆芬芳与梦绕的彻骨冰寒。

重视照片,我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珍视、注目画面中的一切,也想拥抱它的一切。

我感激这片土地!更骄傲于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息寂灭的所有人!

37年前,我出生在此地。

一觉醒来,尽在水下…… 

微信编辑:大白
AXD空间艺术丨双月刊丨总29期丨
2016 04丨成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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