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猫 造字机

 

我们都知道这种临时的解决,只是这个粗糙的、因为渗水而生着霉斑的、在清晨鸟鸣中沉没于泥土之下的空间的一个局部内容,半个小时之后,它将恢复它的沉默。...

造字机
WORD MACHINE


ALL THE READERS HAVE MAGIC
推荐语

小说中的小说和叙事穿插交互,不流的这篇《割猫》中的叙述在文学感官和生理感官之间不断切换,而且不时能在两种感官中分别找到一些物体和喻体的符号对应,非常精妙。密度和节奏也在不停交替变换,生理的部分用来连接和推进,文学的部分用来积累和拖滞,再加上几处文字的机械重复,整体给人一种建筑感,这种建筑感是单纯的一维叙事或者桶装意识流不能达成的。

——白矮
造字机第九期
割猫
by:不流
雨季贯穿了整个六月,早晚不休,时大时小——在城市的场景里生活,如今已极少看见发霉的事物,由于一切都是整洁、高效的,且往往住在离地面数米、数十米的高处,加上水泥、沥青和地砖的密设,我们已经远离了泥土,有时候,屋子里会因人而异、多多少少摆着一些花盆,其中仍然有一些土,可是,也不纯粹,比如,浇于其上的水,都已经过漂白和灭菌,为了一种寡淡的洁净而失去了本属于水的富足、生动的内容,你在能意识到的情况下,会庆幸老鼠和蚊子的绝迹,对混凝土和细纱窗产生不自觉的信赖,捏起精致的小酒杯,抿了一口,在光束灯的纷繁烁变和流行乐手的巨大声响中,感到满足、习惯——因此,克制住了热天的到来,甚至在早晚的时候,会感到初冬才有的清冷。

吃完午饭,我把朋友送的塑料花盆拿起来,准备浇一些水给这一株我不认识的植物(只依稀记得它的名字中有一个绿字),忽而意识到窗外正在下雨——是的,竟然对雨天已经习惯得忘记其存在了——何不就用雨水浇呢?作为植物,它汲取的本来就该是雨水。念及此,便转了方向,拿着花盆往阳台走去。

两手托着花盆底,伸出窗外,此时正值中雨。雨粒在细小的由于建筑物阻挡而回旋、复杂的弱风中,从四面八方胡乱贴上叶片、花盆和我的手背、手腕、长袖T恤的长袖上,形成两种珠子:在叶片上凝变滚落的,和在衣服表面的绒丝上附着、浸入的。其小小的透明态在密实的雨幕背景中,显得出奇安静。

盯着叶子看,很快便眼花起来,转移视线时,忽然瞥见在花盆沿口和下凹的土面之间,斜斜生着一小片蜘蛛网,之所以这时显现出来,是因为第三种雨珠依着蛛丝排布开,表现出了网的形状。但是,没有看见蜘蛛。我回忆了一下,这盆植物是十五天前得到的,那时候肯定还没有蜘蛛,而平时把这一盆都放在桌面贴墙的位置上,光线弱,即便蜘蛛开始慢慢结网了,看不到它也很正常。

它结了多久呢?从哪一天开始的?它自己又是从哪里来的?是从本就藏在培植土里的蛛卵孵化而来,还是从外面、甚至是从我房间的某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爬出来的?泥土是最大的可能,我并不了解蜘蛛,甚至不确定蜘蛛是否属于昆虫,但仍相信它是来自于那一小盆土壤的。我便继续猜测,这土壤里还有什么样的我不知道的动物。除了微生物或细菌不说,总还有一些能用肉眼看见的东西吧?比如,小蚯蚓或者土蚕、蚂蚁。我把花盆掏回来,搁在窗台上,掀起叶片,凑近去看里面的土,表面已经因为雨水而湿成杂乱并内围的斑块,我没有发现别的生物,连蜘蛛也没有看见。

这时,身后的阳台玻璃被敲响了,我回头看,发现不是我的玻璃,而是隔了两米之外的、隔壁的阳台玻璃,两层玻璃的那一面,那个女人朝我挥了挥手、微笑点头,然后侧身把头伸出阳台窗户对着我说话:你好。

我放下花盆,也学她,把头伸进雨中,回答你好。她的头发染了酒红色,从头顶向发尾逐渐变淡,到末梢处已发出微黄,而头顶发线因为发根生长而呈黑色——三色头发铺垂,却并不难看,反而发出日常的活力,也因为温和、淡雅的笑容,在雨中显得好看。

你刚才在看什么?

哦,我看花盆。

我知道,花盆怎么了?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小动物什么的。

小动物?你养的么?

不是,是土里面的,我想看看有没有,比如说蜘蛛、蚂蚁之类的。我觉得我回答得不好,正在想怎么能说得更清楚,

她说:你养宠物么?

以前养过猫,小时候还有狗。

是么?我也养猫。

是么。

你等一下。

她缩回去,消失在阳台通向房间的门框里。我回忆我还养过什么,鸡、鸭,不好,那是饲养,而且是爸妈养的,为了卖钱的,我不能说这个。猪也养过,但说起来肯定也很没意思,她不会感兴趣。对了,牛,养牛是可以和她说的,还可以说骑上牛背的方法、牛绳卡在蹄缝里该怎么办、遇到和别的牛打架有多恐怖、怎样辨别它是否吃饱,等等,这些具有田园牧歌的趣味,是可以和她说的,无伤大雅,不会显得粗莽。

她回来了,怀里抱着猫,纯黑色,中等体型正好填满她的胸前,尾巴较细,正搭在她胳膊上轻拍着。我赶在她之前伸出头在雨中,说,这么黑!

是的,它叫乌鸡。

乌鸡?

乌鸡,张无忌的乌鸡。

哦,这个无忌啊,有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它是捡的,我希望它能过上无所顾忌的生活。

它是公猫么?

是母猫,孟买黑。

我没有听清楚:什么?

孟买黑猫,是培育出来的品种猫,我很喜欢它。

它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个男的,不知道什么感受。

你想多了,猫怎么知道这些呢,她笑着说。

雨大了。

雨大了,她说,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五年了,你呢。

我刚来不久,雨大了,回头聊哦。

嗯,回头聊。

我们各自回了房间。天空阴暗,我开了吊灯,坐下来继续写小说:

……为了一种寡淡的洁净而失去了本属于水的富足、生动的内容,你在能意识到的情况下,会庆幸老鼠和蚊子的绝迹,对混凝土和细纱窗产生不自觉的信赖,但是忧郁的情绪总是萦绕不去。你在雨季中变冷的沙发里面坐着,刚起床,抽烟着,沙发布面有一种初冬时刻的硬结,空闲的手于是摩挲出与空间疏离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比如说,类似于穿着硬挺的宇航服,脑袋在透明的空气面罩里,你漂浮在飞船表面,远处的某种闪光使你下意识地侧目去看,头在这空罩子里转动时,处于安全的小空间与虚无的大空间的两层笼罩下,心里涌起对远方故星的热忆,身着来自故星的太空服,却与之相隔遥远,是的,遥远除了描述在空间两端中的感受,也类比你处在时间两端时的忧虑,在雨季中的下午、从沙发面料承托的宿醉中醒来,所感受到的恰是与此规模相当的疏离感,你在自己熟悉的房子里,可以控制和摆弄其中的每一样物件,却仿佛身不在此,距离越近的物体,你看到的越是遥远的无关联,什么都不能让你激动,在下雨,一切都昏昏欲睡,有生命的物体,都在暗自发霉。霉,一种本质上属于生长、却表达出腐朽和死亡意味的发生,霉是一种降低、迟缓,也是一种迅疾的、暴烈的行为,如同生锈,沉默而绝望的金属,失去反复弯折而发热的动力,这也是发生在雨中的事、属于潮湿和浸泡之恐惧的领域,而其色泽,也如同渐渐漠然的心绪,哑光、黏腻,厌烦,无端地丧失热情。腐化的事情,也与记忆同质,卷烟的灰雾在静止的空气里迟钝翻转,淹入眼球,同时,桌子上正在过度熟化的香蕉的气味渗入鼻孔,你在揉按熏疼的右眼时,忽而落入对某一个儿时午后雨停之时的回忆中,它竟然如此清晰,趴伏的草丛、彼时甚觉宽阔的布满瓜子石的土路、黏着泥土而沉重难忍的胶鞋、尿急、解不开的打了死结的裤带、膀胱胀痛、双腿摩搓、虚汗、不禁发出难熬的嗯嗯唧唧,这种纯粹、凉爽、鲜脆(皆来自于此刻的视角)的苦恼,使你第一次意识到“痛苦”一词的实际含义,紧接着,尿液冲出来,在裤子里迅速浸透,直到两个膝盖以上,都被肮脏的温暖贴伏,你由此而感到了现在你已可以分辨出来的“释然”、“绝望”。你就是这样认识世界的,先学会诵读和书写那些抽象的词语,继而通过生活中无穷的意外和偶然而跌入词语的所指,成为意义的载体,也成为意义的体悟者,及其微不足道的、平凡无奇的小小例子。你在这突如其来的回忆中获得莫名其妙的欣悦,而欣悦本身,也是偶然的,无可预料。“可能性”,对,是这个词语,你咂摸这个你喜欢的词语,可能性,停下了为嘴间递上香烟的动作,入迷了,大约有一分钟纹丝不动,窗外的雨水毫不停歇,你的思维也不停歇,静止的只是身体,可能性,你在心中默念佩索阿的诗“因为雨除了/安宁的声音再造不出别的声音。”没有什么能造出什么,你想,一切无非只是转换形态,分子和分子分开,再形成别的组合,产生别的可能性,确定的世界看起来是确定的,却在微观的命运细节里不断凑近不确定性,就如此时你已因为过多抽烟而皮肤泛着熏黄颜色的手指所夹的这支燃尽的烟的末端即将沉落的烟灰砸在膝盖上将飞溅成哪一种图案是不确定的一样,你从烟头对手的热灼中回过神来,掐掉它,拍打膝盖、掸除因为掸除而渗入裤子织缝中的烟灰,站起来,抽过本子和笔,坐回沙发里,写诗:

久已不用,所以笔的吐墨并不顺畅,就如散步遇到的那场小雨,因为时而卷过的风、间或路过的道边树的原因,也不甚顺畅,所以才能走得久,最急促的那一阵雨水扑来时,正好路过一个钓鱼塘旁边的小屋,廊檐窄细,借其避雨的时候,后背必须紧贴墙面。一只猫也来避雨,但是先对着我犹豫着叫了几声,我也不便弯腰,只能伸出手招动它,并唤着“咪咪……”,它相信我了,快步走过来,在我脚边转了一圈,伸头塞进我的腿间,刻意侧头用耳背和后脑蹭了我的脚踝,便蹲在我双脚之间不动了。

我们共处了一会儿,待到雨水仿佛小了,我伸手试探,的确小了。我离开墙壁,蹲下来抚摸猫,它睁开眼朝我叫了一声,然后在抚摸下呼噜起来。猫毛上的雨使得抚摸很滞拙,几下之后,就沾了满掌的落毛,我拍了拍它的脑袋,站起来继续往回走,并一边在裤边擦着手掌。

走过池塘,转进平坦的、被路灯光均匀投射着的宁静马路,在细雨中折入通往小区的主路,路过人迹寥寥的几个烧烤摊,无意识地看了看摊主们在折叠桌边坐着塑料凳玩手机出神,快打烊了吧,我想着,来到楼下。

走出电梯,要穿过几十米长的走廊才能走到尽头处我自己的房间,这时大约凌晨四点的样子。路过倒数第二间房的时候,发现她的门虚掩着,我停下来看,猜想原因,声控廊灯灭了,我没有跺脚再点亮它,而是在她门缝漏出的暖光线里,抬手敲了敲门,她没有答应,我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声音。我轻轻推开门,伸头朝里面说,有人么?

没有答应。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色的猫从沙发上她瘫坐的腿边抬起头看我,黑色、浑圆的眼珠充满质疑。我唤了它一声,朝她们走去,它警觉地跳下沙发,钻进桌子下面,一忽儿窜到卧室里,消失了。我回过头看她,她穿着松软的浴衣在落地灯光的边缘轻睡着。茶几上杂乱地放着膨化食品的塑料包装,大约五六种,都拆了口,烟灰缸已经插满了烟头,酒瓶里还剩低矮的一层液体,矮脚玻璃杯里也剩着半杯。一只拖鞋斜在茶几侧边的地板上,另一只套在翘起在另一只腿上的脚上,睡衣下摆顺着腿分开在两侧,因为灯光而微黄的腿露在空气中,腰部的浴衣系带歪在一侧,没有带胸罩,侧身使得在上方的乳房下沉在敞着的浴衣领口间露出乳头,头发披散,一些搭在沙发靠背上面,一些落在肩膀上,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腕搁在沙发上。

我伸手把浴衣领口上拉、扯紧,盖住乳房,把旁边的毯子拿过来盖住她。在阳台边找到垃圾桶,用纸巾把无用的塑料袋、细碎的垃圾扫进去。我端起酒杯,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威士忌的清香,咽了一口口水,也没有忍住,把剩下的半杯喝掉了。收拾好,我坐在她身边,掏出手机,写点东西。她让我想写的一些东西:

她捏起精致的小酒杯,抿了一口,在光束灯的纷繁烁变和流行乐手的巨大声响中,感到满足、习惯。但这些只是表面,更深的情感仍然,毫无疑问的是忧虑。为什么喝酒呢?她并不喜欢喝酒,从身体的反应来说,甚至是厌恶酒精的。但是,需要这种仪式性的动作,这个动作的意义在于“解决”,即便是暂时的解决。一切的解决总归是暂时的,或者局部的,生活是一个巨大的虚构物,生活是不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的,只能通过解决每一个细小的局部,来达到一种平衡:仿佛可以掌控它,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我们与生活的掌控关系,是相反的。对于酒精的依赖,不是生理的,也不是心理的,而是基于两者的矛盾的,酒是一个便捷的通道,穿行其中,可以贯通在可感知的不确定性和恍惚里,这种感知让她觉得,接近了生活的本质——临时性。酒如同阿基米德假想的支点,使出全力、滥饮,就可以被它的反作用力推得足够遥远,因此获得微妙的灵力,让她觉得,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平衡住漫长、窄细的杠杆,即便生活如星球般沉重,也可以托起它、掌控它。酒的主要含量,仍然是水,和雨水毫无差别,也都同样以浸润、淹没的方式,滋长虽然肉眼不可立即看见、内心却可以感知到的慰藉。是的,慰藉,一种填充物,和霉菌滋生一样,以断然的速度来填补情感的衰减。比如,她并不喜欢猫,从小就不喜欢,尤其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猫抓破了脖颈,而多日陷在对死亡的恐惧中之后,她开始厌恶猫以及猫科动物,那些带有尖牙利爪,表面柔软却暗藏危险的动物们,只要遇到,她总是驱赶、呵斥,如果不成功,就远远避开。她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再摸它们了。但是有一天,在一个下雨的傍晚,放学的路上,她看见一只弱小、可怜、被雨水淋得几乎无法站立的小奶猫,她又燃起了同情,忘记了它的危险将它揽入怀中,带回了家,喂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猫渐渐露出它自私、谄媚而又孤傲的本性,她们并未成为朋友,而是很快就形同陌路,她只是机械地投食喂水,与猫并不交流,而猫也不太理她,过自己的生活、反复去做那些小小的破坏,日渐积累起她的厌倦。有一天晚上她失恋了,哭着跑回来,把自己关在卧室,从书包里掏出酒瓶,拧开盖子,狂饮那让她难受不堪的液体,酒精带来的身体痛苦和内心的绝望完全淹没了她,让她的精神几乎窒息,她摸出裁纸刀,卷起袖子,把刀刃按在手腕上,抽搐着积聚划下去的力气。猫在狂躁地叫着,让她不堪其扰,破口大骂。猫想逃出房间,但是门关着,它只好焦虑地窜来窜去。在将死的状态里,她无法容忍一个活物在面前移动,于是扑过去捕捉它,用刀歇斯底里在它皮毛上划割,两个绝望的动物在尖叫和怒吼中搏斗……她醒来时,对着猫的尸体再次大哭……所以,收养黑猫无忌,只是多年后的一种补偿行为,对慰藉的需求长久以来都存在……

凌晨的鸟叫,同时惊醒了我们两个,我回头看窗外,果然,天光已明,她看着我,花了一点时间理解我是谁,然后笑着说,你怎么在?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你门没有关,怕你出事,就进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头有点疼,喝得有点多。

嗯,烈酒还是少喝为好。

让你看见狼狈相了。

没事儿,只要你不介意就好了。

我不介意,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

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你该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宿醉难受,我知道。

好,谢谢你。

我们站起来,她送我到门口,拉开门,我出去,转身和她道别,这时候,猫从她脚边窜出来,钻进过道,在我们两人的惊呼中,快速消失在消防楼梯里。她跟着跑出来,追过去,我也是。

我们跑到楼梯间,面对着上下分叉的楼梯,不知道该往哪追。我想到,应该分头去,但是她好像笃定往下,拉起我的手朝下跑起来。我们两个,都没有呼唤猫,只是往下跑,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跑到地下室,我们走进停车场,她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不要急,再找找。

我们沉默下来。她拉着我继续往车库深处走。

在巨大的车库里,我们走着,并不像是在寻找一只猫,更像是散步。后来,我把那首关于散步的诗给她看,她说,你的笔好像没有墨水了,我说,是的,很久没用笔写了。我们在沉静的车辆阵列中穿行,在粗糙的水泥屋顶下漫步,声控灯在我们走动的过程中,此起彼伏地明灭着,她的头发,三色,还留着烫卷的微波,勾勒出好看的侧脸轮廓的一半,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我们靠得过于近,直到我抽出手抱着她的肩膀,我们才停下来。我们接吻,她的嘴里是混合着提问的酒气,轻微的馊的气息,也有甜的成分。她解开浴衣的腰带,它便从她身上滑落到地上,出于含混着正当的为她保温的冲动,我紧紧抱住她,我们的手仿佛在对方光滑的皮肤上和躯体上急切探寻着什么,能探寻到什么呢?我们都明白,无非是在一片当下的泥土中去翻找并不存在的过去的虫蚁,我们试图忘记这一无奈,只专注于体感,我们靠在墙壁上、我躺在地面上,她以毫不克制的呻吟充盈着整个车库,回声在墙壁和屋顶、地面之间来回冲荡、一波叠加一波,我以坚硬的阳物充盈她的身体,但是,这些都没有填充我们忧郁不绝的情绪,我们都知道这种临时的解决,只是这个粗糙的、因为渗水而生着霉斑的、在清晨鸟鸣中沉没于泥土之下的空间的一个局部内容,半个小时之后,它将恢复它的沉默。

沉默,而没有记忆。

我们也欢迎更多在认真而孤独写作的人,向我们发送作品(发至邮箱buliu@paulpocket.com,体裁不限),合适的作品,我们除了在口袋平台上发布、推广之外,还将进入《大象》系列MOOK的选稿范围,若刊登,将支付稿酬。
关于造字机
如果有人欣赏我的作品
8. 一条狗的失联(by:陈皮)
7. 霾兽 (by:辰木)
6. 不能随意使用的“我们”(by:女巫)
5. 西瓜女之裂(by:不流)
4. 如果孩子不小心掉了牙齿(by:尊殇)
3. 我不想这么远的爱你(by:雪域高城)
2. 肩膀上的普普洛斯(by:辰木)
1. 抚摸头发的声音(by:不流)
下期推送预告
2017-7-5 22:00
《一入夜我便成了瞎子》
欢迎扫码加入“造字机”群,一起聊聊写作吧


每一个阅读的人都拥有魔法,

每一个写作的人都创造魔法。




FIND US

[小口袋]保罗的口袋曙光路店

南一环与曙光路交口向南100米

0551-63639354

[口袋图书馆]合肥市图书馆分馆

怀宁路与黄山路交口1912街区3号楼

0551-66661866

CONTACT US

新浪微博@保罗的口袋独立书店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或者合作意向,

请在我们的微信后台留言,或是私信微博

私信微博回复得更及时哦



    关注 保罗的口袋书店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