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兽 造字机

 

我仿佛置身遥远宇宙的一处,已然浓缩为一个楔形的内核,像黑洞般吞噬着一切可以填补内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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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

托尔金描写出了霍比特人赤脚走路的感触,托尔金是有想象力的。辰木写出了怪物、怪事的细节,所以,《霾兽》也是有想象力的。写作的题材或对象可以是我们熟悉的也可以是我们陌生的,但无论那种,作者终归要写出独有的可信的细节来。想象力不是靠夸张等修辞来展现,是靠细节。

——不流

(作家、保罗的口袋创始人之一)
造字机第七期
霾兽
by:辰木
(小口袋店长)


我独自在小镇的雁南街上走,彼时正值初冬临降的夜晚,眼底尽是湿冷的薄雾,抬眼往北方的山脉望去,远处的雾已然氤氲成灰重的霾。雁落镇的冬季便是依照雾霾天的来临辨别的,在温度骤降之前,人们远远的往北方的山腰看,看不清山体,冬天就来了。小镇东、西、北三面环山,只有南边一处缺口,地势北高南低,每当冬季的季风来临,北方供暖的烟霾随着季风裹挟而至,在盆地区沉降堆积,雁落镇便几乎湮没在一片灰霾之中了,冬季也由此显得异常漫长。比起小镇外的世界,每度过一个凛冬,雁落镇的居民便生出恍若新生的感触。

傍晚的小镇越来越黑,也越来越亮。路灯的黄光吃力地穿透雾霾,在那放射状的光芒里浮尘依稀可见,近乎油画般颗粒的质感。我双手插进兜里,几乎落寞的走着,没有心事可想时,便愈发渴望身边有人并肩走着路,不说话也很好。我喜欢那样,尤其是和小耳一起,两人一边走路,身体一边有节律地左右稍稍摆动,我揣进兜里的右胳膊便会有节律地擦碰她的左胳膊,彼时两人绝不说话,只紧挨在一起走,默契又暧昧的将这种外套“哗哗,哗哗”地摩擦视为秘而不宣的亲昵。想到这里,便再难掩嘴角漾开的笑意,我想着小耳,想着如何在真正的冬天来临前得以同她钻进一条被窝里睡觉,想着与她或许仅凭着天气糟糕的烂借口就可以开始相爱,如此,两人便绝不至于反复衡量爱情里的高下深浅,亦不至于处心积虑的探测对方的心意来收放孤傲与自尊。说起来总不无揶揄的味道,也许雁南镇的居民就是这样世世代代熬过冬季的。

我走进路北相熟的馄饨馆,在里侧的长桌上坐下,老板高声招呼,“大碗馄饨?”,我笑着点头,掏出手机边等边看微信,一眼看见小耳的头像上亮着红色未读标记,遂点进去。

又刮霾啦,嗓子痛。[哭][哭]

感冒严重了吧?待会顺路带药给你。

懒得吃药。你过来倒是很好[害羞]

哈哈,好,吃饭了么?

没吃,待会做。你呢?

我正在等馄饨呢,离你家不远那家店。

咦?知道,我也想吃,带一份?

好。你等我。

我熄灭手机,馄饨正好上来,透明的面皮包裹粉嫩的鲜肉,虾皮和紫菜提鲜,味道刚好。我招呼老板多一份打包,便埋头吃起来,胃和身子暖起来了,吃着吃着额头都发了密汗。长桌的另一边,店老板的小儿子像往常那样趴着写作业,光洁的额头被灯光照着,看得见细密的白色汗毛以及微小的汗珠,印象中总是那副光洁的额头在我的眼前晃动,从他咿咿呀呀的小时候,奋力的往长桌上攀爬时露出圆圆的小脑袋,到如今已然长成奋笔疾书的小学生,这种时候便生出白驹过隙的感慨,像电影里一个镜头切过,已然是多年以后。

我拿着打包的馄饨出了门,雾更重了,路一段黑一段亮。呼出的白汽一瞬间便消散在雾霾混杂的空气里,我翕动着鼻翼,越走越快。天已经晚了,树木变成黑黢黢的阴影,我贴着路边走,在几颗圆柏旁已然瞥见了好几只霾兽,这些家伙躲在黑暗中转着滴溜溜的眼睛,一副机警又诡谲的模样。这样的天气里霾兽到处都是,成年霾兽有一尺半长,身形似猴,却长着猫科动物的花脸,因为只有霾天里才从山上跑进镇子里,因此被取了霾兽的名字。霾兽虽是小型野兽,却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攻击性,一贯警觉的与镇上居民保持彼此观望的距离,它们捕猎麻雀,田鼠,有时也从肉铺那里偷了肉去,但雁南镇的人都只是摆摆手罢了,笑说是山神馋了拿了去。

我走去雁南街的药店,赶在关门之前买到了药。一手拎着装药的塑料袋,一手拎着馄饨往回走,走出一百多米便意识到有东西跟在后面,八成是刚刚的霾兽,猛地回头,果不其然,一只成年霾兽灰溜溜跟在身后,大概从雁南街路口就跟着我了,看我停步,它也立刻躬起身子不走了,细长的尾巴扫着地面,圆而发亮的眼睛盯得我心里发毛。也许是馄饨的香味引了它,怎么都甩不掉,我只好脚上放得更快,过了路口往西是一段近一公里长的小路,小路尽头穿过家乐福超市的广场,就是小耳的家。我越走越快,哪知霾兽放大了胆子跟了上来,放肆地在我脚边乱窜,我越是不搭理它,它就越是嚣张,几乎贴着我的腿脚,我只好与霾兽不前不后的跑着,磕磕绊绊,跑到家乐福门前的广场那里,我想快速越过挡车栏杆时,突然脚背一沉,似有重物砸在脚上,深深向前打了个趔趄,我忙伸手找东西扶,扶空了,哗啦一声塑料袋被丢出好远,装馄饨的盒子也甩了出去,汤汁洒了一地,等到我站稳了,一团黑影从我的胯下冲出,霾兽已然径直跑到盒子那里,用两只前爪往盒子里掏,两只后腿像袋鼠那样立着,霾兽掏烫了爪子,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过一会又上前去掏,掏了就往嘴巴里塞,连馄饨皮也吃了下去。我又气愤又吃惊,假装发火的重重跺了一脚,霾兽见状竟伸出爪子左右两边抱住了馄饨盒,转身就往路边的草丛里跑去了,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枝叶晃动声,四周才陷入了沉寂。我楞在原地好一会,回过神捡了装药的塑料袋,又好笑又无奈的往前走。

小耳给我开了门,我把药放在桌子上,拆开包装,抠出一份量的药丸。

喂,馄饨被霾兽抢了去。我苦笑。

哎?真有这种事?

你要是不信,就罚我给你做晚饭咯。

那倒好。不过,那东西果真不怕人?

不怕,机灵着呢。馄饨汤烫了爪子,倒是给它吓了一跳。

哈哈,怪好玩的,能养来着吗?

恐怕养不了,毕竟是野兽嘛。

哦。干坏事倒是挺野兽的,抢了我的馄饨哩。

嗯。冬天就跑镇子里来。如果它们不来,好像这冬天果真像缺了什么似的。

你倒是喜欢那家伙哩。

喜欢。野兽嘛,身上总有一种东西让人畏惧又敬仰,怎么表达呢,那种野兽该有的孤傲的脾性,原始的兽性。像狼,但是跟狼又不一样,跟人打交道,它们可聪明着呢。

小耳点头,又笑。我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两人坐进沙发里,肩膀靠在一起,等着茶几上的水放凉。

我转头看着小耳,满眼笑意,小耳被我看得笑了,便一只胳膊环住我的脖子,我们吻起来,她的唇温热,一会把我冰凉的唇和舌尖舔热了,小耳的气味真好,我闭上眼闻,闻她的鼻息、湿热的唇舌、细腻的脖颈,在迅速分泌和交换唾液的间隙,我努力探寻她柔软的胸和急促的小腹的反应,我起身把她压在身下,膨胀的欲望正撞击着我,一下,又一下,我的心脏跳的磕磕绊绊,像那只霾兽在脚下乱窜。不知为何,霾兽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它那灵活的爪子似乎正在我心尖上抓挠,一下,又一下,抓得我浑身颤抖,整个身体都在摇曳...我闭眼想象小耳的胴体,也想着霾兽,虽然难免怪异,却难以控制的血脉喷张起来,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极其敏锐,我仿佛置身遥远宇宙的一处,已然浓缩为一个楔形的内核,像黑洞般吞噬着一切可以填补内心的东西。在那里,小耳双腿间汁液的气味正弥漫开来,填满了我的整个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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