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丨醉人的鄱余万

古有刘关张，今有鄱余万。前者说的是哥们义气，后者道的是兄弟感情。鄱阳、余干面积甚大，建县均有两千多年，可谓地...



古有刘关张，今有鄱余万。前者说的是哥们义气，后者道的是兄弟感情。

鄱阳、余干面积甚大，建县均有两千多年，可谓地大物博，人文荟萃，而万年面积小，历史短，到2012年才满五百年，却因了它本是从鄱阳、余干等周边县割地而治，有着裙带关系，所以这三县一直以兄弟相称，民间通婚联姻者甚多，彼此感情笃厚。

鄱余万，一斤半。意指鄱余万三县的人酒量大，个个能饮一斤半。此三县的人，没有不好划拳行令的，也没有不酿几坛谷酒的。

我小的时候，就亲见乡亲们酿酒。酿的是谷酒，用料是当年打下的早籼谷。秋冬之季，村里的造酒师傅将浸泡好的谷子倒进一只人高的大木甑，置于木柴旺火上，蒸了一定时间，就将谷子出甑泡凉水，然后再蒸，之后摊凉、拌曲，将拌好曲的谷子堆在篾片晒垫上，扒平，待其发毛有酸味，立即落缸发酵，七八天后即可蒸馏出酒。出酒的那天一定是个节日，造酒师傅预备好几只瓷碗，待醇香的酒水从木甑底端的一个小竹管里流出来，便用瓷碗一一接了，让围观的乡亲们试饮。众人一般都是先小啜一口，品咂几下，啧啧称好，接着一饮而尽，兴尽而归。浓郁的酒香聚攒一处，将围观者都熏醉了，然后野风一吹，又把整个村子都醉晕了。

这样的谷酒一般酒精度很高，高达六七十度，划根火柴就可以点燃。那时，村里人无论贫富，都一定要造一坛两坛的。平时舍不得喝，过年过节才端出来待客。客人来了，菜肴不好倒没什么，烧酒不上是断然不行的。所以，我家乡那一带的风俗是，让客人喝好喝倒，才是做东的本分，否则，不能说明东家的热情。

因为酒风浓厚，鄱余万及邻县乐平的造酒业就颇为发达，我记得起名称的白酒品牌就有鄱阳饶州酒、余干康郎酒、万年信州春（乃上饶信州春联营酒厂）、乐平谷酒等，只是岁月更迭，时移世易，如今这些酒厂大都倒闭，人们喝的多是外地酒了，比如四特、全良液、七宝山、临川贡，而官家餐桌上喝的多半是茅台、五粮液了。也许受养生新理念的影响，很多人改行喝啤酒了，连农村也是如此。哪家盖屋上梁、娶亲嫁女了，满堂满院的酒桌上就上一瓶白酒加两箱啤酒，任客人自选。但一些真好酒者，是仍然要喝白酒的，特别是在比较庄重的场合，他们认为啤酒乃是一种饮料，润喉清嗓而已。前几日，我和几个同事又去了万年、余干出差。虽然开着车，既疲且劳，但耐不住家乡人民的炽热情怀，也还是把车放好，豪饮了几回。特别是晚上，闲来无事，就不免多喝了点。几个同事本不怎么饮酒，但禁不住东道主的热情，也没一个逃得过。特别是女同事小许，年轻貌端，更是成了劝酒的主要目标。这大概也是人类的本性吧，男人喜欢女人端杯，贪的是那一脸桃花的娇艳。而小许也不甘示弱，以纤弱之躯应对须眉挑战，博得阵阵喝彩。俗语云，女人一端杯，男人倒一堆。我看男人为之一倒的不是那酒，是那酒后的丽人。事后，同事们对我群发感慨：你老家酒风甚烈也。

鄱余万，我经常去，喝酒的次数多，对它们的细微差别也就有所体悟。若论酒量酒胆，余干人民当居第一，万年次之，鄱阳再次之。记得有次在万年喝喜酒，余干的几个来客大战数十回合，直把万年的几位东家喝趴下了。而另一回在余干喝喜酒，直把两桌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喝得人仰马翻，客也醉了，主也倒了。相对来说，几次去鄱阳公干，倒也没什么大碍，可能和接待部门的领导饮酒节制有关。若撇开城镇，只论乡村，我也觉得余干人尤其粗犷豪放，剽悍野蛮，一见如故则和你开怀畅饮，一言不合就和你拳脚相见，尤其是下余干、鄱阳湖滨的原住民。

《诗经》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鄱余万再亲密，也有龃龉的时候。为争河水，为争田地，甚至为争一口气，相邻的两县村民也会大打出手。有一年端午节，乐安江两岸的鄱阳、万年两个村子为了龙舟比赛的事情伤了和气，不惜动刀动枪，两村都把自造的土炮搬了出来，炮口对准河对岸。而同居鄱阳湖滨的鄱阳、余干人则纠纷更多，动不动就宗族械斗，狼烟四起。但一旦到了外面的世界，鄱余万的人就见面称老乡，端酒称兄弟，可谓外御其侮一条心。

正如在鄱余万一带流布甚广的赣剧《穆桂英挂帅》中佘太君唱的那样：天波府一门皆忠良，不报私仇明大义。今日里强敌寇边燃眉急，且把这恩恩怨怨暂抛弃……

鄱余万，这一片醉人的土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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