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碎】· 青橙

这一刻我便希望你彻底的醉掉，永远也不要看清我的眼睛。...

这篇文字献给京都第一个愿意给我讲故事的人，她义无反顾的在爱和受伤，那我就在身后，进退有余地守护着她。

想写这篇文字很久了

我站在路灯下，树叶在头上绿的很耀眼，抹茶甜筒并不正宗，直达深喉的不是抹茶，是甜。地面还是潮湿，碧海在夜空里翻滚，在这个瞬间里我无比俗套，想一辈子站在这里舔着甜筒，直捱到地老天荒。

今天我送走了你，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港口13小时后将迎来一位野心勃勃的妞，她想在早市一支支的挑含着露水的黄玫瑰，在午后穿堂过街的去找愿意投产的雇主，在红灯区完整的跳一支脱衣舞曲。我说不要让大麻烟点燃手稿就行，你玲玲的笑起来，活脱脱一个Louise Ferrier。

青瓷杯里的酒有点烈，交杯换盏中我只看到你脸的幻影，巴掌大的，笑着的，我退避着笑脸，于是就盯着杯底的酒凌凌的消退了。光影中你不安分的隐匿着，暗红色晕染的唇上下翻动着，我听见你叫着：大傻。

我抬起眼也笑了。

我会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吗？

雀斑，厚嘴唇，高鼻梁，花栗鼠般机灵的眼睛，青涩遮盖不了的土气，要逐渐褪色的这些元素，因为你无遮掩的笑容又清晰起来。可是你的颧骨白净而发亮，高光在上面熠熠生辉，我便知道我们都已远离它太久。三年前你第一次跟我讲你要学设计我并不惊讶，只有一个在小城里被认为出格的职业才能慰藉你不凡的心。于是我们迎来了第一次分别，我在普高背着屈原刷着题，你在京都舞着画笔吃着土。我们都懒得放大离别的悲伤，所以你走后，生活并没有earthshaking，我依旧病态的依赖黑咖啡，依旧在逃掉周日的晚自习看电影，依旧在所有能看见的空白处填满涂鸦。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再有朋友了，totally alone.这很正常，我太钝涩了，实在难以让人满意。

香樟果膨胀成饱满的黑紫色并开始掉落的12月，我遇见了H，就像是生活裂开了一道五彩的裂缝。我站在满地的破碎的香樟果中，浆汁染黑了亚麻的鞋底，H就这样把我拉了出来，带着我逃离了所有的茫然和落难。他有着褐色的好看的眼睛，凝视着我的时候像一团潮湿的雾气在不断靠近，我常常沉醉而不自知。星期五的下午是潘神的迷宫，H告诉我潘神许诺的天堂早就破碎了，引导奥利威亚进入的不过是一个堕落天堂，我着迷的看着他，他和我想的全然相同，而我却只想臣服和俯首。

喜欢吗？爱吗？不要心跳加速。

和H在一起的时候，我总穿白球鞋和牛仔裤，而他也喜欢这样穿，H开玩笑问我：你在和我穿情侣装吗？我心里一惊，却又下意识的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觉得这样很帅啊。半耍油，却很认真的，感到莫名的安心。

你听懂了吗？

我后来才懂，不过是因为觉得你会喜欢而已。H告白的很正式，我听得也很惊心，当他要帮我戴上竹骨戒时我逃开了，我看到了他眼睛里闪烁的光，那是我日后一定会辜负的，因为这种光也在我的眼中闪烁过，只不过是对着另一个人罢了。

离开H后我立刻剪了短发，不是那种日式梨花头，而是利落的，一侧短到耳朵上方‍的，真正的短发，我开始穿男孩式的格子衬衫，练习外八字走路，在做这些的时候，我总想到《predestination》里一遍遍对着墙壁练习“hi, nice to meet you ,my name is jane”的简妮特，不同的是，我是欣喜的，心间直开出一朵花来。

我们会因为距离变得遥远吗？

我笃定的认为不会，你为数不多的几次回来，穿着齐B小短裙的，穿着亚麻阔腿裤的，穿着一字领拖地长裙的，无论是怎样的你，风风火火的把我从教室里拽出来，泼泼辣辣的在日头里和非议你的人干架，在我看着你的时候，那个羞涩的，白纸一样的女孩还是会突然蹦跳出来，兀的攥住我的心。

我听着你跟我讲着学画的枯燥，设计稿被老师撕的粉碎的狼狈，食堂饭菜的乏味，突然，猝不及防的你就长大了，不再抱怨，告诉我的都是尽量开心的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吧，我感到我要失去你了，没有缘由的。当我还会在栏杆上趴上一下午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你已经可以在烈日下背着手稿一家家去找青眼有加的老板，或是在网上向一个个外国大学递交申请。我开始活的更加混账，而且不期待被拯救。

你知道行尸走肉吗？

就是这样的感觉，就连你，你也救不了我，因为你是一个幻影，加大曝光，直到发出虚晃而圣洁的光，活在我心中。

所以再次见到你，你豪爽的大笑着，亲昵的搂过我的肩膀时我战栗，随即平静。你戴着宽檐的黑帽子，短上衣，流苏裙，像个流浪的吉普赛女人。你大声说着：大傻，你变帅了啊！

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我永远是个大傻，永远也不要洞悉自己的感情，麻木而不自知，或许才是最好的精神状态。

聚散有时，而心灵的聚首早已明晰，你注定远走，而我安稳乏味，笑着醉掉，对我们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又喝掉了最后一口酒，青瓷杯里便连我苍凉的醉态也不可见，你在对面，笑着，梨涡深深地印下去，这一刻我便希望你彻底的醉掉，永远，也不要看清楚我的眼睛。

我站在路灯下，抹茶甜筒在慢慢融化，孤单如我，永远也吃不到半价的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