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不上位

 

刘母一惯尖酸刻薄,陈小春一向逆来顺受,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他外面还能养着人呢,养五个人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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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刘福军,你欺人太甚!”陈小春像一头发狂的母兽,拼尽全力冲上去扭打丈夫。

刘福军满脸的不耐烦,侧身让过,顺手推了陈小春一把,陈小春的额角磕在桌子上,眼冒金星。她的力气似乎在冲上去的那一刻用光了,只觉得两腿发软。

她顺着桌子腿滑下去,坐在地上,有腥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

大女儿跟二女儿一起哭喊着扑过来,“妈妈,你流血了。”

“爸爸,你不要打妈妈。”

陈小春有些呆滞地看着女儿哭泣的脸,脑子里木木的,猛地里又听得刘福军的痛呼声和怒骂声,“你干什么?”

她扭过头,模糊地看见小儿子被丈夫扭在手中,也在哭叫:“坏人,不准打妈妈,坏人,坏人……”八岁小儿子的手上拿着一根棍子。

刘宇是个傻孩子,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妈妈不能给人欺负。

陈小春终于嚎啕出声,抱着两个女儿,母女三个哭得声噎气堵。

砰的一声,刘福军摔门出去了,陈小春很想追过去,只问他一句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可是还不等她站起身来,一阵晕眩,她倒在地上。

陈小春头痛欲裂,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女儿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伏在床上睡着了,她抬头去看窗外,天已经黑透。大女儿却惊醒过来,看着她欢喜道:“妈妈,你醒了。”

大女儿的眼皮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许久,她不由得心痛,便伸手拉过女儿的手,紧紧地握着,“我怎么在这里?”

“你晕倒后,我拿你的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妈妈,不要紧吧?还痛不痛?”

陈小春使劲忍着又要流下来的眼泪,“不痛了,弟弟妹妹呢?”

“爸爸在家里带弟弟妹妹,我就在这里陪着妈妈,妈妈,你饿不饿?”

“妈妈不饿,你吃晚饭了没有?”

“妈妈,我饿了,医生说你醒过来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陈小春恍惚的想,那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吧?

那时,刘福军赚了些钱,便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之前,她一直租房子带三个孩子上学,买房子,装修房子他都没叫她插手。

小儿子那个时候上幼儿园,刚刚检查出来是自闭症还有什么铅中毒,她带着儿子天天在医院和幼儿园之间跑来跑去,确实也没有时间去管。

那天,她把儿子送进幼儿园后,不过是三个小时的空闲,她心血来潮去看新房子。

她敲开新房子的门,三室两厅,开阔敞亮。里面还有工人在做事,她看着颜色寡淡的窗帘,忍不住埋怨:“男人就是没眼光,怎么买了这样丑的窗帘?”

那正装窗帘的工人只当她是即将装修的邻居,不过是过来借鉴,便说:“可别乱说话,这窗帘和家具是女主人亲自选的,哪里丑?”

陈小春便被定在地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从前总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就把日子过了。可是,他们却不肯放过她,如此明目张胆地逼过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新房子,所有的喜悦都被浇灭,曾经那样心心念念搬进新居,如今不过是一个笑话。

房产证上是丈夫刘福军的名字,这房子的装修家具是她的手笔,她算什么?

现实狠狠的一耳光抽在她的脸上——她不过是三个孩子的保姆。

想起这些,陈小春就觉得医院比家顺眼得多,她向大女儿说:“妈妈头痛,还要再住一晚,你打电话叫你爸爸来接你。”

“已经醒过来了?我刚才问了医生,并没有什么问题,你当住医院不要钱?”这么尖利的声音,陈小春知道是婆婆来了。她现在没有力气,也不想说话,所以闭紧嘴巴。

“福军一个人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养着一大家子人,你在家里享福,还不知道心疼丈夫,怪不得福军不喜欢你。”刘母一惯的尖酸刻薄。

陈小春一向逆来顺受,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他外面还能养着人呢,养五个人算什么?”

刘母沉下脸,指挥大孙女去收拾东西,“在孩子面前怎么能说这些,你这妈是怎么当的?他在外面养人,还不是你不招人喜欢?”

病房里的人已经看过来了,大女儿也怯生生地看着她,陈小春便不再说话,只默默地爬起来穿衣服。

女儿站在旁边,体贴地帮忙,这孩子,跟她一样老实本分。陈小春忍不住心里发痛,她的女儿可不能像她一样,嫁进这样的人家。

2

家里头冷锅冷灶,丈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二女儿和小儿子在看电视,正看到高兴的地方,咯咯咯地笑,就是她进去,也不过随口叫了声妈妈。

刘母一进门就教训她:“赶紧做饭去,老公孩子饿着,你怎么舍得?一点都不晓得心痛,怪不得自己的孩子都跟你不贴心。”

刘母这个人霸道惯了,一向都是哪句话戳心窝子,就拣哪句话说。

刘福军也许是看着她额头上还绑着纱布,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母亲过分了,皱着眉头说了句:“妈,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我少说几句?我还不想说呢,看看你们这个家像什么?成天的鸡飞狗跳,给亲戚邻居笑话。儿子,这老婆当初可是你要娶的,你现在又在外面……”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你帮小春做饭吧?我在工地上累得跟狗一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听你们唠叨,能不能消停消停?”

老太太住了嘴,陈小春一言不发,去厨房做饭。她狠得起心饿死他们母子,可是她狠不起心饿着自己的孩子。

厨房里一地狼藉。她想起今天她们吵架的起因是一条鱼——其实这条鱼也许只是引子,她这阵子攒了太多的怨恨要发泄。

她煮鱼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正巧进厨房来张望了一眼,便说:“倒开水煮,鱼肉细嫩些。”

她那时正拿了一勺冷水倒进锅里,忍不住问:“你一向都不做饭,倒知道怎么煮鱼了?我做了十几年的饭,难道还不如你?”

他就不耐烦了,“又蠢又固执,教也不愿意学。你做了十几年的饭菜,从来都是那么难吃。”

她不理她,盖了锅盖便去洗青菜,他还在那里絮叨,“别人都说老婆要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你倒好,出不得厅堂就算了,连下厨房都不行,真是……”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她教你的吧?”

“神经病。”他才说了一句,电话便响起来,他倒不避开她,大模大样拿出电话来接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这种极怪异的生活模式其实已经维持了好几年,如果不过分刺激陈小春,她一般也就不闻不问。

可是今天她心火极盛,跟着出了厨房,劈手抢了他的电话,猛地里看见了屏上的短号,“527?”

他劈手把手机抢过去,挂了电话。

他昨日去改了个套餐,正碰上移动搞活动,不但送宽带电视,设置亲情短号还可以免费通话三百分钟,短号用”52+”的形式。

他昨晚告诉她,他的是520,她的是528,然而他并没有告诉她,原来还有一个号码,叫做527。

“527”,她才是他的爱妻呢,那三个数字刺激得陈小春失去了理智。

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陈小春一边做饭一边想,离婚两个字在心头滚来滚去。

从前她也跟姐姐说过这个打算,可是姐姐说:“你既没有一技之长,又带着三个孩子,离婚后怎么生活?即算你只要一个孩子,另外两个孩子你放得下?就算你放得下另外两个孩子,又有哪个男人肯要你这个快四十岁的带着拖油瓶的老女人?”

从此她便掐灭了离婚这个念头,装聋作哑地过着日子。

可是今晚,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又固执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心里,她想,总有办法过下去,难道还能更糟糕一些?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儿子靠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摸着她头上的纱布,问她:“妈妈,痛吗?”

这是他的傻儿子,然而他也知道她会痛,陈小春埋头吃饭,眼泪流到嘴边,合着饭吞下去,又苦又涩。

她为什么不敢离婚,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儿子。这样一个孩子,她若是带着走,她哪里有时间陪着他,哪里有钱给他看病吃药?只怕到时候母子两个都要饿死。

然而,今天她半天不在家,儿子并没有苦恼。她满怀希冀地想,也许可以试一试?

刘福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起身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轻轻的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就像他新婚的时候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好……知道了……我也是……嗯……过两天吧?”

婆婆放了饭碗,吼了一声:“谁的电话那么重要?过来吃饭!”

那边说了一声:“我妈叫我吃饭呢。”便挂了电话,走进来重新坐下吃饭。

一家人在沉闷的气氛里吃了晚饭,孩子们显然知道今天家里气氛不对,都乖乖的不吵不闹。

大女儿最懂事,吃完饭就动手收拾碗筷,又去厨房洗了碗,哄了弟弟妹妹上床睡觉。

等到婆婆走了,孩子们都上床睡了,陈小春看着坐在床头玩手机的丈夫,尽量平静了声音,“我们离婚吧?”

刘福军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离婚?离婚了谁养你?你养得活自己吗?”

陈小春并不跟刘福军争辩,只是重复,“我们离婚吧。”

“哦?找着下家了?谁啊?这么有胆量。”

她咬着嘴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从来都奉行少说多做——也许,这正是他们如此下狠手欺负她的原因吧?

刘福军轻蔑地看着她,“别的女人也许有本事离婚,你却不行。没文化没品味,没相貌没身材,这世间还真找不着我这样一个傻男人来养你了。”他总是这样毫不留情打击她。

陈小春铁了心不为所动,“我们离婚吧,婷婷归我。”

刘福军终于大怒,“离就离,你还当我离不开你。”

第二天早上陈小春睡了结婚之后的第一个懒觉,她不起床,家里的人就都没起来,九点钟的时候,小儿子走进了他们的房间,“妈妈,我饿。”

她看着小儿子呆呆傻傻的脸,终于是忍不住,起来去做早饭。

一家人沉默着吃了早餐,她叫大女儿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刘福军坐在沙发上,一心一意地在手机上聊天。

她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了?”

刘福军抬起头瞪她一眼,“你还来劲了不是?”

陈小春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起身就去卧室里收拾东西,她一边收拾自己跟大女儿的衣服,一边给姐姐打电话,“姐,我想去你那里住一阵子,等我租到房子就搬走。”

“小春,你真的想清楚了?”她都不用开口解释,姐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姐姐在那边叹息了一声,“离婚后你可怎么办?”

连姐姐也看轻她,她咬牙不说话,挂了电话,匆匆忙忙收拾了几件衣服。

刘福军看着她走出家门,只说了一句:“既然走了,可别厚着脸皮又回来。”他总是如此轻贱她,从前不过是仗着她爱他,现在不过是仗着她无处可去。

大女儿正带着弟弟妹妹在小区里的儿童区玩,陈小春走过去,拿了二十块钱给二女儿,狠着心哄她:“带弟弟去商店买零食,然后回家,妈妈带姐姐出去一会儿。”

二女儿带着小儿子拿着钱欢天喜地地去了,她又忍不住眼眶泛红。大女儿乖巧地接过她手中的皮箱,跟在她身后,她只问了一句:“妈妈,我们不要弟弟妹妹了吗?”

她疾步往前走去,怕大女儿看见她眼中汹涌的泪水。

2

刘母一走进门就开始唠叨,“儿子,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你还真打算离婚?”

“是陈小春要跟我离婚。”

“那还不是因为你闹得太过分?你去哄哄她,她不就回心转意了?家里可还有着她的孩子呢。”

“我才不去哄她,免得惯出她的毛病。”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三个孩子怎么办?”

“离婚啊。”刘副军头也不抬,“有的是女人想跟我在一起。”

“儿子,你现在是四十岁不是四岁,怎么还那么幼稚?你现在有几个钱,自然有女人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看看家里这样子,除了陈小春,还真没有女人愿意跟你的孩子在一起。”

刘福军反应极大,高声道:“妈,小思可不是为了我的钱,她是真心爱我。”

“真心爱你?真心爱你能把你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流掉?”刘母不屑。

“那是她怕我为难,怕伤害陈小春,怕孩子变成黑户。那是她心地善良,愿意为别人着想。”

“你妈可是过来人。从来没见过快四十岁的女人,离过婚又带着孩子,只为了爱情就无名无分地跟着男人。你若是没有钱,你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刘母恨铁不成钢。

“小思她自己能做生意赚钱。”

“她是能做生意赚钱。”刘母一声冷笑,“可那本钱不是你给的吗?她不要你的钱,可是经不住你愿意给啊。小春不管,我可清楚得很,这几年你赚的钱可没拿回家。”

刘福军一时哑口无言。刘母继续唠叨:“你不肯信我的话,你打电话过去问问看,她肯不肯跟你结婚?你可别先答应跟小春离婚啊?”刘母不忘叮嘱自己的儿子。

刘福军起身去卧室里打电话。

“小雨,我们结婚吧?”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吃了一惊。

“她要跟我离婚,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们本来就在一起啊。”那边传过来轻轻的低低的笑声,说不出的娇柔妩媚,可是刘福军却觉得有点儿刺耳,“你回家的日子还没来我这里的日子三分之一多呢。”

刘福军想起自己这几年不过是逢年过节回家应个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以工作为由,跟小思待在一起,便是出差。也总是带着她,两个人真是如胶似漆。

他们总叫他防着她弄他的钱,可是他知道,她不过是因为爱他,从来不是为了他的钱。

他一直对她颇多歉疚,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所以只能用更多的时间去陪她。而她,从来都是那么懂事,从来不逼他离婚,便是去年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也懂事地自己去做掉了。

她说,她要让他没有任何压力地跟她在一起。她虽然不要,可是他愿意把他所有的放在她面前。

从前他也有过几个女人,她跟她们不一样。她不要钱,也不要婚姻,要的只是他这个人。

“难道你不想名正言顺地跟我在一起?”

“福军,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子挺好的。而且,这样做,对她不公平,我本来就已经对不起她了。”

“是她要离婚的。”

“你可以哄着她啊,为什么要离婚呢?”电话那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福军,有人找我,我出去了啊,一会儿再说。”匆匆地便挂了电话。刘福军拿着手机,倒是怔了许久。

晚上他特意开车去了她那里。两个人滚了一回床单,他又问她,她这才说:“你知道的,后娘并不好当。而且,你儿子又是那样……”

刘福军想起她从前总是说爱他就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孩子,她甚至还怂恿他把孩子带出来一起出去玩,她对他的几个孩子那么温柔细心,原来不过是叶公好龙?

他有些词穷,只好强调:“你不是说爱我,包括我的一切,我的优点缺点,以及我的孩子吗?原来你并不想跟我在一起。”

王思雨看着他笑了,“我是喜欢跟你在一起,你大方,温柔,体贴。可是,结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结婚意味着我要照顾你,你的母亲,你的三个孩子,我要替你打理一切。

“以至于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忙忙碌碌,最后变成陈小春的样子,没时间打扮自己,没时间陪你浪漫,然后,你就又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别的女人了。”

说到这里,王思雨冷笑一声,“从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为他付出一切,人老珠黄,他还不是毫不留情,一脚把我踢开。”

刘福军知道王思雨口里的他是她的前夫,王思雨是个果断的女人,发现前夫出轨后就果断离婚,然后遇上了他。

“小思,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怎么会那么对你?”刘福军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儿苍白无力。

王思雨忧伤地看着他,“现在也许是,将来,如果我们结婚,就不是了。生活,是爱情的杀手,谁都逃不过去。”

刘福军还是不死心,“小思,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我对你那么好。”

“我一直都爱你啊。可是,这点儿爱不足以让我对你托付终身。刘福军,其实你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我,若不是陈小春现在闹着要离婚,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我名正言顺?”

刘福军给她问住了。是啊,若不是陈小春抽了风要离婚,其实,他一直觉得那样的方式最好的吧?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他磨破了嘴巴,她终于不肯答应,最后,她说:“如果是因为我导致你们夫妻离婚,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知道她从来说一不二,那天早上离开她家的时候,心里非常受伤。

他想,原来母亲说得都对,再没有哪个女人,肯接手他家里那样的烂摊子。

在回家的路上,他便盘算着如何哄回陈小春。家里没有个女人,真是乱七八糟,自己的母亲年纪大了,一向享福惯了,也做不来那些事情。

4

陈小春运气不差,不过是三天的功夫,就找到了一个在饭店打扫卫生的工作。虽然只有两千块钱一个月,可是她高兴,自己总算能挣钱了。

手里头还有点儿私房钱,带着大女儿,紧着点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不看见刘福军,她倒真觉得日子舒心不少,只是想念儿子和女儿。

陈小春是个勤快的人,从不吝啬力气,从前做家庭主妇,家里总也要弄得井井有条。上班才几天,酒店里的人都极喜欢与她相处,很是愉快地叫她陈姐。她终于觉得被尊重,所以更加卖力地干活。

那天她把手头的活忙完,正要下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刘福军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是一个星期,可是她忽然觉得听了十几年的声音如此陌生,“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妈管不住刘宇,昨天刘宇学校打电话来了。”

“我没有闹,我不是给你们挪位置吗?”陈小春只是陈述事实。

“没有那回事,你别瞎猜猜。”男人就是这点可恶,就算你捉奸在床,他也会说只不过是梦游走错了房间。

从前她不闹不吵,他可以猖狂当着她的面跟她亲亲热热聊天,把王思雨的照片做手机屏保,好像陈小春是个瞎子似的。

“王思雨,这名字也是我瞎想出来的吧?”

“我们只是朋友。”

“滚床单的朋友吧?”陈小春愤恨地挂了电话,没想到回家的时候,他赫然坐在姐姐家的客厅里。

姐姐正在数落他,他一言不发,他一贯这样,在她娘家人面前,装老实和气。

可是娘家人也得依仗他,现在姐姐即使是在数落他,也还是温声细语,陈小春不由有些灰心。

他走过来,“你回来了?跟我回家吧?丽丽跟宇宇说想你了,宇宇天天哭。”

她不说话,姐姐起身去厨房,“你们两个好好商量,我做饭去了。”

有什么好商量的呢?

那一晚尽管刘福军磨破了嘴皮,陈小春还是铁了心要离婚。他说,儿子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儿子在学校里打其他同学,家里必须有人陪读。

其实陈小春早就知道,老师把电话打给她以后,她偷偷地去了学校,看到儿子孤零零站在教室外面,满脸的泪水。

她狠心叫老师给刘福军打电话,直到刘福军到了学校,才狠心回了家。

那天晚上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心想,儿子要是出点儿事,自己可怎么活?

又过了一个星期,刘福军跟着刘母一起过来了。那个时候,陈小春已经租了一个小房子,一室一厅,月租五百,尽管简陋,可是她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家。

她下班回家,女儿已经放学回来了,他跟婆婆坐在客厅里,女儿正高高兴兴地跟着刘福军聊天。

刘福军跟儿女一向疏远,老实的大女儿更是怕他,看样子今天他放下了身段,大女儿的脸上晕着少见的幸福。她一直都知道大女儿老实懂事,就像她一样。

家里的事情大女儿也清楚,而且,刘福军出轨,第一个发现的正是大女儿。

那个时候,小儿子还没有出生。大女儿拿着刘福军的手机玩游戏,忽然把手机递给她,“妈妈,你看?”

那手机上赫然便是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的裸照,她吓得赶紧去捂女儿的眼睛,那是刘福军第一次出轨的女人,她闹了一场。

那个时候刘福军还没有发达,亲戚朋友都知道了这个事情,都替她抱不平。后来,他们也就分开了。

她其实并不大管他的事情,他在工地上,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她哪里管得着?

那个时候,他回到家里,眼睛里总算还有些歉意,知道她一个女人不容易。但是后来他发达了,慢慢地也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母亲热地迎上来,“小春,这次是福军不对,我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婆婆从来没有如此通情达理过,陈小春不由诧异地看了婆婆一眼。

“妈,他外面有人您是知道的。”

“当着孩子的面,你怎么……”刘福军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吼。

陈小春打断他,“你以为孩子们不知道?”然而她还是向着女儿说,“婷婷去房间里做作业。”

等到女儿乖巧地走进去,她才又说:“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刘福军,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既然如此相爱,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怎么不好好把握?”

“小春,你别胡思乱想,福军不过是看她离婚了,帮一帮忙而已,只是朋友。”

刘福军赶紧帮腔,“就是,不过是朋友。”

陈小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母子两个,他们是真把她当作傻子呢,还是确实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去年那件事他们真以为她不知道?

那个时候怀了王思雨怀他的孩子,刘福军跟着婆婆一起求到了别人家里,央求人家把孩子生下来,好给他们刘家传宗接代。他们这是嫌弃小宇是个傻子啊——这是亲生的祖母和父亲呢。

可惜王思雨没有答应,反而把孩子流了。他们母子那时是什么嘴脸?气焰嚣张,打算叫她卷铺盖滚蛋的。可是这个儿子,不就是刘母以死相逼生下来的么?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虽然看了许多的冷脸,听了婆婆许多话,却也没打算再生孩子。

可是婆婆说对不起死去的公公,不能断了刘家的香火,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叫刘福军来逼她。她东躲西藏,还是在广州租了个房子住了一年,才生下了儿子。

刚生下儿子的时候,她日子其实过得挺好。虽然被罚了钱,可婆婆跟拣着金元宝一样高兴,便是刘福军,也难得地在她坐月子的时候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可是,等查出儿子有自闭症,他们一家人就变了脸,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头上。她婆婆甚至还到处造谣,说刘宇小时候就跟她一样,都是遗传了妈妈。

后来,他就遇到了王思雨。刚开始还只是带着参加朋友的聚会,慢慢地居然带着走亲访友,当成自己的妻子,视陈小春如无物。

过去的六年,陈小春是他下得厨房的妻,王思雨是他出得厅堂的妻。他坐享齐人之福,过得无比的逍遥快活。

那天晚上,任婆婆跟刘福军磨破了嘴皮,陈小春还是不肯回家。

王思雨又不是个傻子,她小三做得风生水起,怎么会跑到刘家当保姆,给他养儿子女儿?只有她这个亲生的妈,才会愿意受尽委屈,才会如此割舍不了。

5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陈小春离开家一个月了。刘福军现在电话倒是打得勤快,人也三天两头地跑过来。

陈小春问他:“工地不用管了?”她自然知道,她不在,两个孩子缠着他,他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那天她正在埋头搞卫生,儿子的班主任打来电话,告诉她儿子口吐白沫倒在教室里。她头脑一懵,连套鞋都来不及换,就喊车去了儿子的学校。

她过去的时候,儿子正躺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脑袋歪到一边。

她扑过去,狠劲儿掐儿子的人中,连眼泪都忘记流了,吓出一身的冷汗。

儿子终于幽幽醒过来,呆呆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她这才敢背起儿子去医院。

她给儿子挂好号的时候,刘福军匆匆赶了过来。

他看到她,倒是多了一分从来没有的小心翼翼,“宇宇没事了吧?”

她刚才被吓得不轻,此刻抱着儿子,手脚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动,“只怕是癫痫。”

医生果然说是癫痫,叫她们去北京找大医院治病,只说自己的医院小,连药都不肯开。

她抱着儿子随他走出来,坐到他的车上,他发动了车子,“宇宇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回来?”

刘福军早就决定要低声下气求她一次,可是颐指气使惯了,说出来的话仍然很生硬,“孩子们需要你,而且,他们要一个完整的家。”

她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在学校看到小儿子的那一刻,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离婚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她走了,她的儿子就活不了了。若是她带着儿子一起走,他们母子都活不了。

原来生活如此残酷,她心里苍凉地想。

可是她仍然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挣出来,现在又要回到原地,“你觉得我们的家很完整?”

他终于低了声音,向她说:“小春,我错了。为了孩子们,你回来吧。”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向她认错。

“我回去让你继续享齐人之福?”

他终于老实了一回,“我跟她分手了,我们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5

陈小春终于回去了。那天晚上,她们又躺到了一张床上,她推开了刘福军伸过来的手。

六年了,这个男人终于想起来有她。从前,他便是回家,也要挑着她来大姨妈的日子,以示他对爱情的坚贞。

一会儿,枕边传出来刘福军的鼾声,可是陈小春睡不着。

她绝望地想,她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隐忍地活着,傻傻地爱着,卑微地等待着,始终等不到那个男人回首的目光。

他只管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他只管看着身边千帆过尽,从来不记得还要回头看上一眼。

身后那个沉默的,曾经也被他放在心里痛爱过的女人,那个女儿为他耗尽青春年华,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伺候父母,应付亲戚,他统统看不到。

如今,他也受了伤,被自以为深爱的女人拒绝了,这才把目光轻轻放在她的身上,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亦不是从前的她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其实,他们的所谓从前,也不过是新婚的那几个月的甜蜜时光。

她幽幽地想,有什么好怀念的呢?

窗外传来凄厉的风声,老树的枝丫在狂风里呻吟,它们弄出了如此大的声响,可是,它们并不懂得人世间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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