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种玉米，不种桃花。专种一亩水源  我老家的那条河

 

N012

湖湘河流文学

大风被一个人反复吹响

（诗四首）

大树



河流的功绩



干旱年代。在麦子身边圈出一块地

不种玉米，不种桃花。专种一亩水源

天上的雨赶过来，地底的河赶过来

洪泽湖的水也赶过来，顺着农渠身体的走向

做这水源的四肢。

初具规模。它绕着麦子疯跑。

跑出银色的环，跑出雀跃的水势

跑出得救的信号。

丰收时刻，它返回它自己

在浅浅的沟壑里回溯，在太阳下栽倒

在土里陷落。涟漪愈来愈缓

人们掐算它宝贵的呼吸。

麦子得救了。它就要功成身退

卸下清澈，卸下流动

卸下丰盈的骨血。到慢里浑浊

到游离中消瘦。干瘪成一条线形的铜镜

是时，或有群居的麦穗，继续为它注目。



大风被一个人反复吹响



大风被一个人反复吹响，

像过节一般隆重。

北大河水量锐减，水面塌陷。

上下阙合二为一。守渔人歌声下沉

音符拗了钩子，掷地有声。

光膀子的男人下河去了。穿着紧身淤泥

收获最后一茬庄稼。

太阳光直射强烈，河底是方形铜箔。

一万只脚和一万只鱼虾共舞，声势浩大。

最后一条鱼也上岸了，

守渔人无权过问。

木桶外。鱼鳞撬起一颗石

万物开始缩小。守渔人蹲在地上

以干燥的鱼鳞为镜，以挣命的鱼虾为镜

正衣冠、知得失。眼泪五花大绑，也缄默无声

大风被一个人反复吹响。

声嘶力竭时，北大河轻如鸿毛



池塘



奶奶，我记得你来过这里

即使野草改变了小路的走向

一个曲折堆着另一个曲折。

可它还是通向这里。回到来处

岸上一场雨是一次变革

四季是成环的命令。小草跑上去又跑下来

靠近天空又靠近地面。大树不是池塘的伞。

雨水畅通无阻，它让一切都变色

三年前，大旱，雨水断绝。池塘枯成一只孤独的盒子

边缘划起一道火。灰烬是它最后的颜色。

水雾、露珠和怀念者的眼泪，都盛在手中

痛哭而下。满溢、倾覆，又落成新的河水

钓鱼



清明前一天。阳澄湖跪在风里哭

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原因。湖面是整体的浪

石岸是升降台。灌木叶子和桃花瓣

像船一样倒扣其中

岸上。三根钓杆和四只花伞

无序陈列，像墓碑前的花束。

老人抱着泥土大哭。纸钱散落一地

比雨水还要潮湿

一阵风吹来一个冬天。我们蹲在岸上

抽烟、受寒、等待鱼儿上钩

大半日收拢鱼线——

直到老人走后，才有所收获。

（图片除特殊说明外，均来自绿色潇湘）

大树

原名孙胜，1995年生，漂石笔会创建者。作品散见《风流一代》《南苑》《都市晨报》等刊物。获省市级奖项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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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征文：我老家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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