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魏晋风流——读《陶渊明及其诗文渊源研究》有感

 

陶渊明的渊源,水木清华的人生,水木清华的诗文。...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常常喜爱读这一句诗,使人口齿吟香,满心静谧。其作者五柳先生陶渊明,一生为人清明淡泊,文章超然脱俗,留下许多佳话。我总是在想,是什么成就了这样一位底蕴深厚的田园诗人?又是什么促成了他达到这样物我浑融的审美境界?中国文化讲究一脉相承,承前启后,因此田园诗也必定有其渊源所在。怀着这样的困惑,我读了我的老师李剑锋教授所著的《陶渊明及其诗文渊源研究》,深感获益匪浅,文中愿浅谈一二。

南朝梁代钟嵘《诗品》评陶诗“其源出于应璩,又协左思风力”,开启了后世读者探讨陶渊明诗作渊源的先河。李剑锋教授在书中总结了历朝历代前人的研究成果,作了全面的整理归纳,并在重重史料中发掘出了新观点和新方向,从人类原始劳动、神话传说、儒家文化、老庄玄学、儒家文化、佛教因缘、当时的江州文学氛围、辞赋传统与史传文化、包括陶渊明自身经历、前人阮籍左思的集成几大方面系统而详尽地剖析了陶诗的渊源来由,给予读者一个更加有血有肉的陶渊明,描绘出一幅生动立体的中国文化传承的长卷。
作者在书中总结,“作为一个大家,陶渊明及其诗文的渊源是多元立体的。陶渊明对既有文化传统和时代因素的接受是个性化的和富有成效的。”我认为,这句话足以概括全书的要旨。尽管陶渊明对于已有传统文化和时代精华都有所吸收,但各个因素之间并不是均衡的,个人的主观因素也暗藏其中,李剑锋教授认为,相对而言,生活实践、儒家文化和老庄玄学对于陶渊明的作用更大。这对于我学习魏晋诗文有极大地启发。
追本溯源,有利于更加全面地了解一个人,一个事。叔父陶逵介绍他任彭泽县令,到任八十一天,碰到浔阳郡督邮,属吏说:“当束带迎之。”他叹道:“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遂授印去职。陶渊明十三年的仕宦生活,自辞彭泽县令结束。这十三年,是他为实现“大济苍生”的理想抱负而不断尝试、不断失望、终至绝望的十三年。他努力过,也挣扎过,但终被现实所羁绊。人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体,不论你怎样逃离,始终在时代的大框架总盘旋,难以跃出。但是思想可以,超越时代,超越束缚,达到一种自由的境界。陶渊明即使如此。其赋《归去来兮辞》,就表明与上层统治阶级决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这是当世因素。

总览其诗文,可以说是博取众家之长,独立一家之文。方宗诚在《陶诗真诠》中说,“陶公高于老庄,在不废人事人理,不离人情,只是志高趣远,能超然于境遇形骸之上。”“不废人事人理,不离人情”,就是说陶诗对于儒家文化深刻的人文关怀吸收在心,终极道德理想与生命依恋并未因为隐逸而退却,但是又“志高趣远,能超然于境遇形骸之上”,与老庄玄学密不可分。形而上虽然高远,但陶渊明立足的却是人间道路。儒家的进德修业与老庄的物我两忘并不矛盾,反而在他身上得到了更加深刻和真实的体现,相互融合而得道。回顾陶渊明所处时代,这是一个中国几千年封建王朝至今难以企及的时代,这个时代,一种别于汉隶端庄大方的重于写意的字体兴起;这个时代,一种异于春秋战国时代的风流潇洒的士人精神蓬勃兴起;这个时代,一种举世追求超越人伦世间束缚的玄学悄然弥散。从建安七子到竹林七贤,从阮籍嵇康到左思郭璞,陶渊明前面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他开辟了一条道路,从正始文学到玄言诗佛理诗,饱读诗书的陶渊明自然而然地选择终身不仕,固守穷节,那种顺其自然,超脱旷达的为人特质,也便成为理所应当。
幼时每读到陶渊明的“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我总是要在心里讲陶渊明鄙视一番,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官场失败无所成就躲避到山水之间寻求慰藉的失意文人而已,现如今,想当初的自己多么无知。身处那样一个时代,为人处世身不由己的例子比比皆是,一为迫于政治压力,二为生性顺其自然,与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不如化入自然物我两忘,不论是追求佛道升天还是朴素生活,其意义和境界都远大于俗世纷扰。还记得在《倚天屠龙记》结尾处有一段话是张无忌说给赵敏的,他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再是明教教主,咱们两个就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在湖边造一个小房子,房前载着花,盛夏的时候可以喝茶、下棋、弹琴,最好湖里面种着莲花,下雨的时候可以赏雨观帘,秋天划船采莲藕,想想都很美好。”后来他真的将此话付诸实践。初读的时候是满心的暖,那样恬淡有趣的生活,大概每个人心里都会向往吧。这其实就是陶渊明的“ 桃花源”,也是后代历代梦想的“桃花源”。当时的张无忌正处于江湖纷争结束,身处高位的时代,经历了千难万险的他原本可以坐享教主的位置统领武林,但是他深知自己的性格和追求,最终选择了逃离江湖,在世外桃源冰火岛与爱人赵敏独享生活,其境界之旷达与陶渊明相类似。明钟惺《古诗归》卷九说,“陶公山水、朋友、诗文之乐,即从田园更凿中一段忧勤讨出,不别作一副旷达之语,所以为真旷达也。”这就是陶渊明,不是被神化的英雄,更不是一味隐退的道士,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志士,一个对后世潜移默化影响深远的大师。

最早记载陶渊明与慧远和尚交往的文本,是中唐时流传的无名氏的《莲社十八高贤传》, “时远法师与诸贤结莲社,以书招渊明,渊明曰:‘若许饮则往。’”但是,在正史诸如《隋书》、《新唐书》、《旧唐书》等都没有记录,疑为伪作。尽管缺乏史料佐证,但陶渊明受佛教影响却是不争的事实。单从读他的诗文,可以发现他并没有全然接受佛教理论,而是于无形中融入了一部分佛教与老庄相通的思想精华。最著名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还有《拟挽歌辞三首》中说,“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在其文章《形影神·神释》中也提到, “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这段话非常字里行间体现着陶渊明的佛文化思想,人世间本是空无一物,人生短暂,不必为了眼前之事大悲大喜,也不必为未来多想,顺应自然就好。萧望卿认为,陶渊明“染了点佛家底空观,慈爱与同情。”正是如此。也正如李泽厚所认为的,“陶渊明把玄学以及佛学所追求的人生解脱到了门阀氏族名士不屑一顾的日常最平凡的农村田园生活之中。”
没有无本之木,亦无无源之水,陶渊明就是这样一个深深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在中华大地上谱写着美丽动人的诗篇。他自身就是一首唱不完的田园之歌。借助朴素的语言表达最真切的情感,向广袤无垠的山川大河伸出拥抱,向最淳朴简单的农家生活敞开心扉。自然才是人的心灵的栖息地。
这就是陶渊明的渊源,水木清华的人生,铸就水木清华的诗文。

本文作者:

13级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庞越

摘自  《泉韵》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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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学生会权益部
编辑/权益部 刘凡愚 庄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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