础鲁：好一个边关牧马人

在阿尔泰山深处的扎玛纳什牧区里，几乎所有的牧民都记着这个兵。...

在新疆北部阿尔泰山深处的扎玛纳什牧区里，几乎所有的牧民都记着某边防连队一个兵的名字，这个兵就叫础鲁。

础鲁是一个聪明而又能吃苦的蒙古族小伙子。刚一入伍，他就向连队领导说，“自己在家放过马，请求当军马饲养员”。连队领导答应了他，于是，础鲁就这样开始了他的牧马生活。

由于牧场在离连队7公里远的齐巴齐里克牧民村附近，为方便放牧，础鲁就和一名战士搬到村上一间70年代连队住过的破旧营房居住。每天早上6点起床，一直跟群放牧，到晚上7点才回来。不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第一次放马，按照连长介绍，础鲁到一个叫齐巴拉卡斯的牧场去接管马群，可到达后发现马群不在原地，他就四处寻找，一个人翻山越岭，从早上8点一直找到下午3 点，马群总算找见了，一点数却又发现7号马不在。这时，已饥渴交加的他不得不先回到住处，吃了一些东西后，背上一壶水和几块干粮再去找。由于牧区附近已经找遍，他就往远处走，骑着马一个山沟一个山沟地搜寻。累了就下马休息一会，水喝完了，就在山脚的沙石里挖水解渴。直到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才返回。第二天继续背上水和干粮去找。

就这样，础鲁每天天不亮爬起来出发，很晚才回来，整整找了7天，仍不见7号马的影子。到第8天，他刚一起床，忽听见院子里有马的叫声，赶紧跑出来一看，只见一位牧民牵着7号马正往马桩上拴。得知是这位牧民发现并认出是连队的马送来时，础鲁一边抱着马脖子直掉眼泪，一边握着牧民的手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从此，础鲁认识到，放马要和附近牧民处好关系，建立感情，赢得他们信任，这样，一旦马丢了，牧民发现就会主动送来。为此，他一有空就学说哈语，跟牧民聊天，帮他们劈柴挑水，干些家务活。谁家的马没人放，他也主动包揽，时间一长，附近牧民的900多匹马，他竟能一一认出，并叫出主人的名字。渐渐地，础鲁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哈语，而且成了这一带哈族牧民最受欢迎的座上客，牧民们碰见他都主动迎上去热情招呼，若在家门，非要拉他进屋喝一碗奶茶。自然，牧发们发现连队的马也都会当自己家的马一样看待。

础鲁放马到了第三年，他和军马的感情和对军马的熟悉程度显然已非同寻常。不论军马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一出现，每匹马都会像温顺的羊羔看见了妈妈一样，向他走来。冬天，马在马厩里吃草料，只要础鲁站在门口吹一声口哨，所有的马就会排队向他靠拢。事实上，常年与马为伍的础鲁与“无言战友”的感情已远远超出了一般人与牲畜的感情。

有一天，他放马回来已是晚上8点，刚准备吃饭，一匹马却因喝了山坡下的冰凉泉水，肚子疼得起卧不安，样子十分可怕。他赶紧牵马到齐巴齐里克村找兽医看，结果兽医不在，只好返回。路上，马一直疼得想往地上卧，但础鲁坚持拽着马往前走。因为凭经验，他知道，这时候，马一卧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回来后，眼看马疼得浑身发抖，翻白眼，础鲁伤心地抱着马脖子哭。哭了一会，叫军医给马打了两盒安乃静药液，见症状稍有好转，又不顾已是深夜4点，牵马再去找兽医。刚出营区不久，天下起了大雨，他也不去拿雨衣，只顾拉着马往前走，天黑路滑，他牵着马，就像被这世界遗弃了一样，一步一滑向村子走去，走了1个多小时才到了兽医家，兽医却仍未回来，只好牵马往回走。到连队后，已是6点，他冷得浑身直打哆嗦，回班里换下湿透的衣服，又牵着马在营院里遛，不一会，不知是础鲁牵马活动的缘故，还是受了他这种精神的感动，马开始拉屎放屁撒尿，础鲁知道，这说明马正常了。又遛了一会，见马明显好转，这才放心地去休息。

这之后不久的一天晚上，一匹即将临产的黑马两耳直竖，动作特别谨慎，估计快要下崽了。吃过晚饭，他就来到马厩，一直守在黑马旁边，一会摸摸马的耳朵一会听听马的肚子，站累了就蹲一会，蹲累了就在马厩里走走。见马没有任何病状，就断定黑马确实要生产了。 守到第二天凌晨6点钟，黑马下崽了，开始还很顺利，待2 只前蹄出来后，头怎么也出不来。他便开始助产，一只手抓住小马前蹄，一只手伸进马屁股，按住小马的头，两手协力慢慢往出拽。待小马完全产生后，却又没有呼吸，他就爬在地上，不顾刺鼻的腥味和粘稠的液体带来的阵阵恶心，给小马进行人工呼吸。由于马的耳朵也出气，他就一只手堵住小马的左耳，另一只手堵住马嘴，自己的嘴对着小马鼻子呼气吸气。足足20分钟以后，小马开始呼吸，眼睛也睁开了，不一会，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后，朝着础鲁摆了摆脑袋，像是在对这位救命恩人表示感激。

边防，以其特殊的内涵，使得官兵和军马之间生长出了一种神圣而深厚的战友般的感情，这感情是共同戍边战斗的产物。础鲁和连队的所有官兵都忘不了他们的老战友“月牙”。“月牙”是匹老军马，已经死了，础鲁却把它的死说成是“去逝”。这是一种跨越动物界限的礼赞，包含着战友与“无言战友”之间语言所无法承载的圣洁的关系。

“月牙”是1982年到扎玛纳什边防站服役的，至今17 年。连队主官换了将近10茬，可“月牙”却吃着山野里的草，忠于职守，先后4000多次执行执勤和驮运等任务，累弯了背，磨破了皮，磨掉了毛，可谓是扎玛纳什的“功臣”，也是“十朝元老”，更是每个官兵都最满意的坐骑。

1999年5月，“月牙”因过份劳累导致脊椎脱节，站起卧不下，卧下站不起，连队便让它全休。一天，“月牙”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渠，等官兵把它抬出来时，它再也站不起来了。础鲁就召集大家把它从1公里外的水渠边抬回马厩，精心照料。每天给它翻身,喂料喂水,涮洗鬃毛，它的大便拉不下，础鲁就用手一点点抠，见“月牙”痛得直喘粗气，禁不住流眼泪。

如此一个多月，连队先后从地方请来6个兽医给“月牙”打针、敷药、输液，却始终没有治好。最后，连队四处打听，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兽医，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这位60多岁的老兽医检查完“月牙”的病后，说这种病例十有八九治不好，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最后，他建议为了使马脱离痛苦，不如将马杀了。础鲁一听，抚摸着“月牙”，坚决不同意把它杀掉，他说只要“月牙”能活一天，我就伺候它一天，能活一小时我就伺候它一小时。最后干脆抱着马头哭喊起来：“不能杀它，谁杀我就跟谁拼了”，说着用眼斜着那个说出如此残酷建议的兽医。那兽医见状，不解地摇摇头走了。

又过了几天，“月牙”仿佛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面对础鲁的照料常常眼含泪花。这已经是它惟一能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是惟一感激础鲁的方式了。

终于，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 ，“月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为纪念这一忠实的战友，连队隆重举行告别仪式。础鲁怀着沉重的心情为“月牙”起草并宣读了悼词：

无言战友“月牙”今天离开了我们，我们非常伤心！“月牙”3岁服役，至今17年。17年里，它一次又一次出色完成巡逻、执勤、驮运等任务，为连队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在它离开我们的前1个月，仍上下站4次。“月牙” 一生任劳任怨，默默无闻，扎根边防，它的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永远缅怀和学习！

听完悼词，“月牙”被官兵们抬着一步步走向墓葬场。到了2公里外的一个小山脚下，“月牙”被缓缓放进了提前挖好的墓坑。

安葬好后，连队许指导员庄重地将书有“无言战友月牙之墓”字样的木牌插在坟头。之后，础鲁又和战友们将坟土仔细堆成了一个“月牙”形，意指让“月牙”精神如月光辉，静洒边关。

最后，许指导员在“月牙”墓头压上一张黄纸才默默地集合官兵离去。只有础鲁执意留下，坐在一块石头上，流着泪久久不愿回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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