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啤酒虚度

老挝，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离开暹粒的时候是清晨，五六位僧人沿河缓缓而行，河边的人家静静地布施，我朝身后认真地挥了挥手，默默地说再见。我以为旅行到柬埔寨就算结束了，老挝只是收尾的路过。

第一站是老挝的四千美岛，同车的有四个外国背包客，从离境入境到下车上船，一路上大家并无什么交流。乘的船是狭长细叶形，宽只容一人，五个人各自扶着背包坐着，直到一场暴风雨将沉默打散。

天像裂了一道口子，大雨当头泼了下来，狂风夹着冷雨从侧面袭击。大家手忙脚乱地抢救被淋湿的背包，一边大叫，“太酷了！”、“天哪，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别人的四千美岛都是夕阳美景，我们的是什么鬼！”、“……”

上岸后，一群落汤鸡在码头的酒吧里躲雨，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啤酒！”，有人立马跑去找老板娘拿了五瓶老挝啤酒——又胖又高，比吴哥啤酒起码大两号。或许是暴风雨吹走了我的顾忌，酒量只有一杯的我接过了酒瓶和他们喝了起来，并告诉他们，这是大学毕业那晚之外，我第一次喝整瓶的啤酒，如果我喝醉了，一脸蠢相，请大家多多包涵。大家先是诧异，然后哈哈大笑，欢乐地开始自我介绍。

那天晚上，我没能喝完一整瓶，最后抱着半瓶啤酒趴在桌上看英国男生Sam弹吉他，丹麦女生Fiona、英国女生Lali和加拿大女生Rox则在一旁抽烟、唱歌，这是后来老挝行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场景，无所事事得常常让我想要念诗——啊，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走路已有点摇晃的我走到栏杆边坐下，落日，是也喝醉了吗，这绚丽的颜色从哪儿来？湄公河上的日落，美得像是落在梦里。

到老挝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老挝的魔力——让人理直气壮地挥霍时间，让人无所顾忌地摊开自己，“老挝，我想和你虚度时光”，这句话突然就出现在我脑海里，一次又一次。

头三天，一天一瓶啤酒，每天又蠢又晕地看他们聊天，算是学会了喝酒（没几天满身刺痒的红点证明反射弧偏长的我连酒精过敏都慢上半拍）。酒后的我有点迟钝，话不多，大家总以为我心情不好，“嘿，中国你还好吗？”“中国，你开心吗？”。因为开始记不清名字，大家便以国家相称。直到那个下午，喝晕乎的我坐在船上睡着了，大家才明白，我不是不高兴，只是酒量不大好。

那天原本打算去沙滩边游泳等日落，因为雨季，不到一个月，沙滩上长满了西瓜苗。大家躺在船板上，边上是从酒吧搬来的音箱和装满啤酒的冰柜，在音乐、啤酒和日光的陪伴下消磨了一个下午。

回去的路上，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五个人在船板上大喊大叫，靠岸后，争着帮忙搬东西，在大雨里跑来跑去，快乐得像群傻瓜。回到店里，我点了一碗热汤面，没过脑子，一整碟辣椒末倒了下去，烧得心都化了。Rox抱着我大叫，“中国，我爱上你啦！你真是个疯狂的女生，昨天不会喝酒的你一喝就一瓶，今天你不小心倒了这么多辣椒也敢吃，我就喜欢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人！”

其实是老挝让人无法拒绝，山清水秀的地方何其多，让人抛去杂念、忘掉身份的目前只这一个，是可爱的旅伴让人不再害怕，他们总是和我说，来吧，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心虚、犹豫、胆怯……到了老挝都不见了，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好，我要去做这件事了。

东德岛第三天——

“我们要去Thakhek骑摩托车，三天环线，你去吗？”

“我不会骑摩托车。”

“你可以学啊，慢慢骑，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好。”

骑行第二天——

“那边有个冷水泉，我们去游泳吧！”

“我不会游泳。”

“你可以学啊，我们会在旁边看着你。”

“好。”

琅勃拉邦第三天——

“我们去跳水吧！”

“我还不会游泳。”

“你放心跳，我们会第一时间接住你的。”

“好。”

Rox常说，中国，你真有趣！我假装误会，问是不是嫌我笨，Rox和Lali异口同声，不，你是有趣，有趣是非常难得的品质。对我来说，遇到他们才是非常难得十分有趣，我们一起在老挝从南晃到北，把挥霍时间变成一件理直气壮又美好诗意的事情。

一群人凌晨两三点戴着头灯在河边弹吉他唱歌，一人一只轮胎在湄公河上顺流而下到夜色沉沉，花一下午在光西山上等日落，接连三四个晚上在琅勃拉邦的夜市流连而一无所获……

有天岛上停电，那晚月色清朗，满天繁星不算亮，但清晰可见，在夜里总是多云的雨季，这样的夜色已是天公作美。我跑到靠河的露台上，白日里嫌晒，这会儿看月色正好。拖了几张靠垫过来，往木板上随意一扔，躺下，满身都是白月光。酒吧的烛光里是旅人们的私语，露台底下是不知名的虫鸣，我因为不说话，不知不觉蜘蛛都来结网了。

在Thakhek的某条地下河入口，我坐在树下的沙滩上，一个瘦弱的法国少女穿着比基尼站在河边，栗色卷发，雪白肌肤，烈日也不及她耀眼醒目。当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青春就是应该这样挥霍啊。耳机里唱着歌，手里还抓着树下捡来的心形种子，我发着呆，差点落泪，时光这样无意义得美好，我只想和你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