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蒿里行》新解

 

《蒿里行》新解文禾斗蒿里行曹操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

《蒿里行》新解
文禾斗
蒿里行
曹操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甲一、释题

乙一、总释  “蒿里行”者,挽歌也。

乙二、释人  所悼者谁?此则有上、下二解。若其恤下,则是悼百姓之流离;若其哀上,则是悼汉统之崩解也。

乙三、释地  “蒿里”何地?此则又有粗细二解。粗解之,则亡魂所归之地,皆蒿里也;细解之,则系泰山之“高里”,汉武封禅之所也。

乙四、释意  行于亡魂所归之地,故感生灵之涂炭;过于汉武封禅之所故叹汉祚之衰亡;此孟德所以用“蒿里行”之意也。

甲二、正说

乙一、一解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此四句,有自、他二解。

丙一、自解  自解者,则“义士”即孟德自谓也,则会于孟津之事(合诸侯之兵以西进),指其军事上之部署也,而置虑于长安之事(忧汉室之安危),则指其政治上之意图也。欲“讨群凶”故有“会盟津”之举,“心在咸阳”故堪称“义士”也。

又此四句于自解之中,又有分、合二解。

丁一、合解  合解之中,又分时间与空间二种推进。“关东”、“盟津”、“咸阳”,于地理上,自东而西,此空间上之推进也,孟德所以欲得“汉故征西将军”之号,岂由乎此耶?“有义士”、“兴”、“讨”、“会”、“心在咸阳”,此数事,以士本来之“义”为发动之因,以“兴”、“讨”、“会”为所历之过程,以“心在咸阳”者为最终之目的,更为初衷之再明也,此时间上之推进也。二者交错以叙其义举也。

丁二、分解  分解者,“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有诸内则形之于外也;“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自外返照于内也。因“有义士”,故值国难而敢行“兴”、“讨”,此因发而为果也。因有“初期”之会,故证其“心在咸阳”,想扶汉室于衰微,此执果以探因也。

丙二、他解  他解者,则“义士”谓袁绍等人也。此四句于他解之中,又有直、喻二解。

丁一、直解  直解者,谓袁绍对外则张“讨凶”之旗、被“义士”之称,而察其在内之私心,则欲据重兵以挟天子而压诸侯也。则“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为袁绍等忠义之表象,“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为袁绍等奸佞之实情也。

丁二、喻解  喻解者,武王伐纣,会诸侯于孟津,此“会盟津”之喻,真“义士”之兴兵讨凶也;刘项立约,先入咸阳者为王,此“心在咸阳”之喻,而阴为谋权篡位之事,则“乃”字所表现之转折亦大矣;此又是“忠义之表象”与“奸佞之实情”之对比也。

乙二、二解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此四句,亦有分、合二解。

丙一、分解  分解者,各句之间,又有体、相、用之分。“军合力不齐”,“军合”者,言体之全也;“力不齐”者言用之发也。“踌躇而雁行”,“踌躇”者进退两难,动观也;“雁行”者不肯相下,静观也;观其部伍也,如“雁行”之整齐,故知其“军”确实是“合”也;观其行进,只是“踌躇”徘徊,则知其“力”确实“不齐”也。故“军合力不齐”者自体、用上言,而“踌躇而雁行”自相上言也。“势利使人争”者,言“势利”本具之性也,“势利”为体,而“使人争”为其用;“嗣还自相戕”者,“势利”发用之相也,“嗣还”言其发用之速也,“自相戕”言其发用之剧也。

丙二、合解  合解者,有“势利使人争”之因,故有“军合力不齐”之果;语云“履霜而冬冰至”,故有“踌躇而雁行”之始,必有“嗣还自相戕”之终;终始、因果之际,可不察乎。“军合力不齐”,言人事也;“势利使人争”,言人心也;“踌躇而雁行”,自空间上叹其变化迟滞也;“嗣还自相戕”,自时间上哀其反复无常也。

乙三、三解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此四句,亦有分、合二解。

丙一、合解  合解者,“淮南弟称号”,袁术称帝之事也;“刻玺于北方”,袁绍欲立刘虞为帝之事也。较其同异,自地理言之,则一北一南;自人伦言之,则一兄一弟;自时间言之,则一后一先;论手段,则一立他、一自立,一窃真玺、一造假玺;而谋权篡位则同也,而“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之后果则同也。“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重在其异,且为事因;“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重在其同,且为事果。

丙二、分解  分解者,“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二者所谋皆在帝位,将绝汉室之祚,所以证“一解”中之“他解”,所谓“心在咸阳”之意也;既有“初期”之会,而又各裂土于南北,何乃前后之变,若是之巨耶,凡此皆足证“势利使人争”也。“铠甲生虮虱”,军士之疲也,“万姓以死亡”,庶民之难也;“铠甲生虮虱”,以物化衬人事也;“万姓以死亡”,以下情刺上举也;虮虱生而百姓死,何乃人不如物乎。于“兴”、“讨”之义举之时,则“踌躇而雁行”,于“势利”之争时,则戎马交驰而铠甲不得卸,此又是前后之异也。

乙四、四解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此四句,亦有分、合二解。

丙一、合解  合解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皆是其断肠之因也。“白骨露于野”,所见也;“千里无鸡鸣”,所闻也;“生民百遗一”,所念也;故孟德触于所见、所闻、所念而断肠也。

丙二、分解  分解者,“白骨露于野”,言其曝露经年,即表征战所经历时间之久长也;“千里无鸡鸣”,表征战所波及空间之广阔也。“生民百遗一”,则为彼征战于空间、时间上综合作用而导致之结果也,而视其施者则莫不是“关东义士”,观其受者则莫不是“生民”、“万姓”,察其因由则莫不是“势利使人争”,经此全诗之检讨,则孟德所展示予人者只一句“念之断人肠”而已,所念者何?生民之难耶?枭雄之争耶?个人之运耶?汉祚之终耶?盖彼时万念齐集,孟德运之而断肠耳。

甲三、结语  此诗之作,其在官渡鏖战之后乎?此诗作罢,殆即南下,而陈兵赤壁,斯又有《短歌行》之作也。袁绍克而中原平,中原虽平,生民凋敝,尔时孟德下骑,四顾荒野,回想当年,因之生慨,发而成诗,不经藻饰,凭一口占,而步古今,此其以情胜者乎。观诗中所记之时,初平之初、建安之中;观诗中所历之地,黄淮之北,咸阳之西;观诗中所涉之人,天子失势,诸侯逐鹿,士庶乱离;噫!悲矣,壮矣,盖非雄主不能作此,非军阀不能作此,非诗人亦不能作此,今虽破碎条解,然余等固陋,岂能尽其中深意乎,俟解,俟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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