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百鸟朝凤》想到的

这篇废话挺长的，还是别看了。...

上个星期的这一天，我一个人跑去看一部排片很少的电影，没错，就是《百鸟朝凤》。那时候下跪求排片这事儿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就是单纯地想周五下班看个电影，但是其他的片子都不想看。在《百鸟朝凤》的剧情介绍里提到唢呐在民间丧事中的重要意义，这一点才是促使我去看的原因。



首先想分享一点个人经验，我小时候也是在镇上长大的，那时候人们的婚丧嫁娶，都是要请电影里那种“焦家班”去吹吹打打热闹一下的。姥爷去世的时候，白天跪在灵棚里守灵的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听到的唢呐声。到了中午要抬棺下葬的时候，也是伴随着《百鸟朝凤》的曲调，孝子贤孙们就开始边走边哭嚎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朝着墓地去。

不过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曲子就是《百鸟朝凤》，因为吹奏的人并不专业，只选取最为人熟知的段落吹奏，并不能够完整地演绎。直到看完电影，专门找了这支完整的曲子来听，小时候的记忆才又瞬间涌出，清晰了很多。

回到电影来说，导演通过讲述无双镇焦家班的兴衰抛出了一个问题：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看完电影的时候，我确实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为什么很多手艺都很难保留下来。

说得再准确一点，是传统艺术。在以前，传统艺术服务于普通大众，具有实用意义：婚丧嫁娶的民乐表演，春节时的剪纸窗花，都是出于老百姓需要。有需求就能有价值，就能商业，就能赚钱。随着社会的发展，西方文化的融入，大众的审美发生了变化，通俗地讲，唢呐表演无法满足人们的新的需求，因为人们为了表现自己更有逼格更高大上更与众不同，会选择西方乐队表演。市场需求已经萎缩了，想要赚钱生存就很难，除非去创造新的需求。

来西安之后认识一个朋友，可能有些朋友也听说过他，剪纸艺人王宁。真正看到他的作品，是他给一家小酒馆的剪纸作品。厕所玻璃上的剪纸，是一个人在大便，当时我就觉得，嘿，这个还挺有意思。跳出传统剪纸的常见题材，选取一些有趣的、能够应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主题进行创作，而不是剪了一幅精美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放在家中何处只能束之高阁的收藏品。后来熟悉之后，才发现他创作的题材范围，远远超出你对传统剪纸的认知。可能你看到这幅作品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两侧的男女都没有穿衣服，甚至还剪出了生殖器的轮廓。请注意中间的骷髅小人儿，它看起来是沮丧的、难过的，而它手中的匕首更有一种死亡意味。我并没有问过作者这幅作品的含义，但我觉得中间的小人儿像极了一个发育完成的胎儿。艺术的好玩儿之处就在于，你看到一幅作品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有自己的解读。

以传统艺术形式为载体，加上了新意，这样的传统艺术似乎更具有流传下去的可能性。起码在年轻一代看来，它不是死的，无趣的。据我了解，也会有一些年轻人去买他的剪纸作品，这一点很重要，起码不会像电影里的游天鸣一样，在看不到前方的路时，感到迷茫。

说回到《百鸟朝凤》，电影的产生一直都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抛出问题，引起思考。不是拍完《百鸟朝凤》，民乐就能发展地很好，蒸蒸日上，更何况，民族音乐还没死呢，不然各大音乐院校早没有民乐系了。无论是政府的扶持保护也好，还是依然存在的市场需求也好，民族音乐其实也还是在发展着。有一些艺人也将民乐融入到自己的创作中，比如某支东北红绿乐队。不论好坏，起码是有效保留了这门手艺。

不论手段，只看效果，不就是现代社会一个常见的现象吗。就像方励下跪之后，电影票房的上涨一样，为了实现目的，炒作是可取的，我们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前几天看了一篇写这件事的文章，了解到方励作为一个商人对文艺电影的扶持，这份心是很好的，又通过巧妙的宣发手段达到了效果，即使不赚，能够不赔，才能让他更好地参与到更多文艺电影的制作。

而《百鸟朝凤》本身，我看完的感觉是太质朴了，有一些东西细琢磨地话，才能看出来。接过焦家班的游天鸣，他就没有在唢呐艺人这条路上动摇过吗？他本来就不是很热爱唢呐的啊，不过是出于父辈的愿望、家族的荣誉、师父的重托才担起了传承的重任，能赚钱养家固然是好的，当受到西洋乐队的挑战时，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是他的动摇。可是硬着头皮和对方分庭抗礼地演奏，打架斗殴，并不解决任何问题。直到师兄弟们纷纷离开，另谋生路，剩下他和焦三爷，也除了苦闷没有任何办法。电影的最后，游天鸣在焦三爷坟头吹起了《百鸟朝凤》，焦三爷的影像出现，似是放下了心事缓缓地走向远方，这大概是导演内心希望的情况：游天鸣会继续把唢呐传承下去。而实际的情况，也许是游天鸣迫于生存压力，也做了别的事情。

整个电影的讲述，个人感觉还是很流畅的，一些场景也比较容易引起陕西人民尤其是西安人民的共鸣。但是如果你对这类题材不是很感冒，倒也真的没必要因为大家都去看了都在讨论，而觉得自己也必须要看一下。看电影这种事情也是很私人化的，不跟风不会死人的。

最后，还是希望你们认真地完整地听一下《百鸟朝凤》，真的挺好听的。如果你欣赏不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任同祥-百鸟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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