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美文 当我们讨生活时

 

我们对它念念不忘,可最终它在记忆里消耗殆尽,进而陌生。...





我们

讨生活时

by

高金梁

2014级人文与法学院中文4班

到得二十岁这个年龄的时候,愈发能察觉到这种情况,少时一起下水捉虾、追风捕蜓的表哥堂姐们,忽然自往日的QQ空间、网络游戏上销声匿迹,再待传来他们远方的消息时,多半业已一一陆续娶妻嫁人,或是已有了一个降生不久的宝宝。

再远些,到久别重逢时,忽已发觉彼此话题从彼时的街头游戏、大部头书本变成了供楼、买车,于是不免唏嘘。昔日里围炉煮茗,男生们深夜划论天下大势、叙说人生志趣,女生们聊七大姑八大姨、聊霆锋冠希、聊音乐聊电影;可今日难得遇见,却要谈起更迭的工作、倾诉起俗世里微若蝼蚁的生活。

隐隐约约,好像与他们之间少了点儿什么。往往在这个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己与他们体内流淌着一致的血液、生得相近的皮囊,但是却因为生活交集的缺失而隐隐伤悲。我们似曾相识,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纽带上的断裂不啻于此。寒来暑去,由于日常生活上的甚少交流,我也愈能发觉不同代系之间的人难以沟通与理解,在对于多数问题上的看法难以统一,反而更多的是鸡同鸭讲、口同鼻拗,以及要接受他们关于婚恋、工作的烂俗盘问。

这未免太不快意。曾经不也是有:每晚虫吟声中睡过去、清晨在母亲的呼唤里醒过来的美好日子么。

而今,还未入冬的羊城,东塔在阴霾中变得模糊,深夜从窗坍眺望时也不能穷尽视野。周日醒来刷牙时,看着灰蒙蒙的天喉咙能隐隐作痛,这才想起生活的断裂,想起早先那些纽带的缺失,于是有触于独居者生活的简陋,再不复当年母亲为你煲汤的日子。出于讨生活,同龄人多至死都漂在都市,四散天涯而与故乡决裂。而家乡对于我们的意义,也变得支离破碎,我们对它念念不忘,可最终它在记忆里消耗殆尽,进而陌生。
由于常年乞讨着在城市生活的权利,青年人返乡的机会也变得稀贵,于是故乡的山山水水就这样被浪费掉,哪怕是故里的草木禽兽,也会像父母一样老去、离开。如同季节性迁徙的鸟兽一样,我们在岁末赶回家乡,却为家乡面貌于己像是一个水土不适的远方而错愕:少时熟悉的校园、街道被拆迁改造,许多的房屋也被夷为平地,等待着一座座高楼的化生,那里的生活也不再稔熟。这即是家乡纽带的断裂。
海子用诗:“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感情和雨水一样幸福。”可宋东野却唱道“破的城市,平淡日子,生活就是这样子,不如诗”。

年轻人被城市关进了写字楼,学会老成持重,窗外的桩桩件件都被置之脑外。于是河流涨跌、树叶荣枯、季风来去都不再有意义。四时也不再分明,晨昏桎梏分野不清,东方明珠能通彻灯火彻夜、广州塔强光霓虹照去城市各个角落。
作为城市,北上广还年轻,但为人父母的正在老去。国家用法律规定假期,进而限定我们返家的时长,一年中只能靠短暂的亲朋相聚来沟通、弥补感情,想要牵起那条欲断将断的纽带,但这却无改事实——父亲的白发更甚,母亲也渐渐发不动那几年的火躁脾气了。

关于纽带,情人间的正解必定是诗与远方、肌肤之亲;夫妻间的正解必定是一蔬一饭,或是一堆孩子,我想,每个人在不同人生阶段不同候时都有不同的答案,不一而足。可我们与少时朋友、亲情、故乡的纽带,每每想起时都心下戚戚,不免叹句“岂是桃源客?虚无与世违”。
告诉你吧,我常常做一个梦,不是回到十六岁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也不是去到六十岁日享暖阳、夜听虫吟。只是只是,我那老家小院后面的篱墙还在,篱墙往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田。


作者 | 高金梁

编辑 | 厚厚的大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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