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大神董可人：为高频交易正名

在这个行业越久，就越会发现所谓策略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环，还是不要妄想能够凭自己闭关面壁苦练出一条绝世策略从而走上人生巅峰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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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对冲汇资讯

董可人介绍：

2005年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

2008－2010年就职于香港城市大学任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算法交易。

2010年进入英国利物浦大学攻读计算机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为高频市场数据建模与分析。

2015年获得博士学位。在英国期间，董可人是高频交易公司Arctic Lake Solutions的合伙人，公司业务方向为高频低延迟做市。

2015年5月至今任凯纳信息技术总监，负责量化交易策略的系统架构和实施工作。

计算机专业出身，毕业后在软件和互联网行业摸索，随后转入金融交易行业。辗转北京、香港、伦敦、上海，“在职业发展上我其实很随性，没有按照什么固定的套路去走”。

2014年，董可人开始在知乎上活跃，2015年A股市场暴跌，高频交易、程序化交易被推上风口浪尖，董可人用平实的语言加丰富的引证发表了大量观点，逐渐引起业内关注，董可人也因此成为知乎“大神”。

聊天过程中，董可人让直呼他“可人”就好，我打趣这个名字总让我联想到对面是个漂亮的姑娘，董可人哈哈一笑，说名字是根据古文“可人也者，謂其人性行是堪可之人也”而来，意思是品行好的人。

而知乎上董可人对问题的分析同样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幽默、睿智的大男生，并且他学习拳击、帆船、剑道，甚至完成了WSET2级课程，似乎一切都在佐证，这是个热情开朗、善于交流的工程师。

然而，在董可人的朋友圈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夜色是主打基调，无论健身还是跑步，照片呈现最多的便是昏暗。在关于性格的描述中，董可人表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内向，熟了以后话不少”。

他同时坦言，文字这种安静的表达方式为其争取了更多让别人去发现最本真自己的时间。现在的董可人热爱生活，拥有六块腹肌；在知乎上有不小盛誉，138个问题，收获3万6余次赞同，3万3余人关注。

董可人称，在目前的国内环境下，最大的问题在于，量化交易群体并不是一个主流群体。所以我们的发声事实上是微弱的，那么当一些不利于量化交易发展的政策出台的时候，我们是很难为自己辩解的。

在更大的主流群体中，对于量化交易也存在很多的误解和成见，是行业发展的巨大阻力。

在董可人看来，在国内，HFT还是一个相当新兴的行业。任何行业的发展都是由简单粗暴的个人手工作坊向着精细分工的工业化生产前进，量化交易也不例外。

在这个行业越久，就越会发现所谓策略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环，还是不要妄想能够凭自己闭关面壁苦练出一条绝世策略从而走上人生巅峰这样的事情。

内心富足 致敬“不滞于物”

汇声：您如何评价自己，包括性格、工作经历方面。

董可人：在30岁以前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也特别在意智力这个属性。在清华上大学的时候，我见过不少天资绝顶的人，到现在我也觉得那是世界上同龄人里最聪明的一群人，在那里大家会全力比拼才智，竞争是很激烈的。

在那时我遇见很多很有天赋，感觉难以超越甚至接近的家伙，但是我并未感到特别气馁，因为大家入学时的基础是完全不同的，我想如果条件相等的话公平竞争应该会是不同的局面。

那个时候做事情特别喜欢用一些能体现智力的技巧，热衷于找到让人意想不到，别出心裁的做法。

后来在英国工作的几年里，我的认知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那里，我遇到一群非常厉害的同事，他们的工作能力和对技术的钻研让我非常佩服。

但是我特别注意到，他们在智力上不一定比我在清华见到的同学们更强大，可是在共事时所体现出的素质却是我前所未见的。

在那段经历里，我学到了另外一种做事的方法，智力不再是最重要的因素，反而是原则，意志和自律都要更重要一些。

另一方面，奇技淫巧式的工作方式是不受欢迎的，如果一件事情不能以简洁的方法办好，那些过度技巧性的处理通常会在日后造成额外的（甚至是夸张的）维护成本，因此除非迫不得已，大家都会尽力避免。

我很喜欢金庸在《神雕侠侣》里的一段描写，是写独孤求败的剑冢里有这几样武器：

第一柄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的是利器：「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第二柄剑已经遗失：「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第三柄剑三尺多长，重量不下七八十斤，两边剑锋都是钝口，剑尖更圆圆的似是个半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最后是一柄木剑：「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我觉得至少前三柄剑的描写，在我自身的经历来说也有相同的感受。今年我三十三岁，已经到了需要领悟“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年纪，这是我现在想要努力达到的境界。希望可以在生活和工作中，都找到一种质朴，简洁，可靠的行事风格。

至于“不滞于物”，恐怕是需要更加努力，经历时间的磨练才能达到的状态，希望将来可以达到这种状态。

汇声：您理解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您对自己目前的状态（生活、工作）是否满意？

董可人：我觉得最好的状态是一个人的内在决定的。现在很多人喜欢讲"财务自由"，仿佛赚到某个数字的钱之后才是最好的状态。对这种看法我是不赞同的。

我认为一个内心中有着坚硬内核的人，不论他/她的收入水平如何，都是非常棒的状态；相反如果只有财富，但内心中有某种失衡，就不能算是好的状态。

内心失衡，就会让弱点滋生，如果不引起重视，日积月累一定会积重难返，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内心富足，才能充满正能量，最终达到“不滞于物”。要达到这样的状态，需要不断地对自己千锤百炼，保持日日精进。

我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满意的。我从事喜欢的工作，也积极努力地生活。我还在保持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今年我开始学习拳击，剑道和帆船。我想可以说在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方面我都付出了努力，一直在“修身”，也可算是“穷则独善其身”。

另一方面，我还没有成家，自然也没有达到“齐家”的阶段。老实讲，这是我生活中尚需努力实现的目标。工作方面，我回国的时间还不长，对于国内市场的理解还不够深入，也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可以做出更有价值的事情。

为高频交易正名 造就知乎“大神”

汇声：2014年活跃知乎后，逐渐被熟知。请谈下成为知乎“大神”后的感受和变化？

董可人：在知乎上得到关注，对我而言最大的帮助是解决了社交上的很多困扰。我本身是一个内向的人，十分不擅长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并且因为我的眼睛受过伤，大概也会给人留下一些不利的印象。

综合两点来说，要让一个本来不认识的什么人对我留下较好印象，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在知乎上写答案之后，由于文字这种安静的表达方式总是会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我想有很多人会因此了解一些本来不太容易了解到的我的个人特点。

关注度提升之后，在很多社交场合我的游戏难度就从 Hard 模式降到了 Normal 模式。尤其是对一些预先看过我的文字的朋友，因为多了这些了解，使得我更容易结交他们。我觉得这是我在知乎上写答案得到的最好的收获。

汇声：在高频交易被推向风口浪尖后，您在知乎上也曾发表了大量关于高频交易的观点。当时出于什么考虑？观点发出后产生了怎样影响？

董可人：当时最直接的原因是，我看到很多关于高频交易似是而非的文字。如果一篇文章只谈情怀，谈高频交易是多么神奇的造钱机器，至多引用一些看起来酷炫的技术名词，我觉得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

我自己在最早进入金融交易这个行业的时候，也看过很多类似的文字，后来一度让我感到困惑：如果真像那些文字所说，这个行业里造钱像拧开水龙头一样简单，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这个样子？

我相信还会不断有新的朋友会重复这样的心路，那么我感到有必要把我所了解的一些情况写下来，也许可以帮到一些人。

我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存在什么轻而易举就可以发家致富的法门。所以我不会写进入这个行业以后就会如何如何快速实现财富自由的事情。

我只写我了解到的一些业务的原理是什么，需要用到哪些技术，日常的工作是什么样子。这样对于那些对这个行业有一些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朋友，可以让他们多了解到一些细节，不致于只被那些夸大其词的文章所蛊惑。这是我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汇声：除了高频交易话题的活跃回答者外，您选答其他话题的标准是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问题是什么？

董可人：我会挑一些我有较深感触或是体会的话题。印象较深的有一道 “长大以后，你悟出过哪些不一样的道理”。这个回答的核心思想也就是我在上面第一个问题中回答的意思。

交易更偏爱确定性 学会化繁为简

汇声：在您看来，交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您目前处在哪个层面？

董可人：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一个交易员，从性格来说我不喜欢交易中赌的成分，相反我会更强调确定性。我认为一个好的决策者所作出的决策，应该是在现有条件下，毫无争论的唯一正确决策；如果决策本身有犹豫，那就说明还需要进一步做深入的思考和分析。

而从我的视角来看一个交易者，我心目中的最高境界是，恰好在交易标的的真实价值被其他人发现之前，做出行动。如果一个东西，大家都认为很有价值了，你去交易就不算什么本事。

不过现实中，我经常感觉到的现象是，价值判断的信号已经很明显的时候，实际上很多人是不能有足够的信心坚持自己的判断。这是包括我自己在内，我认为大家都需要精进修炼的能力。

汇声：您觉得投资者在交易中最大的敌人是什么？应该如何战胜这个敌人或者巧妙地和这个敌人妥协、和谐共处？

董可人：我觉得是那些看起来有些关系，但是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信号。这些噪音信号会干扰你的判断，让你不能坚持贯彻自己的原则。

要战胜这个敌人，就要学会化繁为简，对于不重要不相关的事情当断则断，集中精神保持专注。一开始这一定是很难的，但是经过锻炼，总可以提升相应的能力。

汇声：最近几年通过研发策略来做程序化的私募越来越多了，您觉得这些私募在比拼什么呢？

董可人：从我看到的情况来说，量化交易在国内仍然是一个草莽出英雄的时代。一方面行业本身发展的历史并不长，另一方面监管层的政策也一直在调整，有时会对从业者造成动荡的冲击。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私募除了在比拼交易策略和交易系统的研发之外，也在比拼公司架构和发展策略。从公司发展的角度来说，你是否有一个暂时能盈利的策略固然是个重要的指标，但是公司要能活得长久，就需要团队成员形成好的合作和信任机制。

这个机制怎么架构，怎么激励不同岗位的成员，让大家可以愉快的分工合作，我觉得是公司经营者更需要重点考虑的。我们也已经看到很多业内的公司因为种种的内部矛盾不能调和，导致原本有着优秀业绩的团队分崩离析，这是十分伤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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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解与成见成最大阻力 亟待自我进化

汇声：量化交易在目前的国内环境下存在哪些问题？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量化交易系统构建难点在哪儿？

董可人：在目前的国内环境下，最大的问题在于，量化交易群体并不是一个主流群体。所以我们的发声事实上是微弱的，那么当一些不利于量化交易发展的政策出台的时候，我们是很难为自己辩解的。

在更大的主流群体中，对于量化交易也存在很多的误解和成见，是行业发展的巨大阻力。

量化交易系统的构建难点在于，它实质上是一个好几个学科交叉的产物，构建团队需要对金融，数学，计算机都有较深的理解才能掌握系统的设计要点，同时又需要有实际的工程实施能力，才能建造出可靠的系统。

因为行业的发展历史较短，市场中的人才储备是远远不够的，我感觉大家都是在提着裤子奔跑，一方面要不停的修补早期匆忙搭建的粗糙系统，一方面又要不停适应变化的市场和规则，在这个过程里还需要不停的进行自我进化和对新成员的培养，这都是十分有挑战的事情。

汇声：量化交易将给市场带来哪些变化？前景如何。

董可人：作为从业者，我相信量化交易会让市场更加趋于理性。我们都可以看到，在欧美等成熟市场，交易策略竞争激烈，不是那么容易赚到钱。

而在国内这几年，不少朋友都用很简单的策略赚了很多钱，这说明国内市场上不理性的交易者还有很多，大家缺乏有效的科学量化的交易策略，才导致面对真正掌握高科技的团队时丢盔卸甲。

特别是我们都听说很多外资团队前几年在国内市场上赚钱赚的很容易，比如大家可以看到像伊始顿这样夸张的例子。

这种情况当然一方面对量化团队来说是利好，但另一方面因为市场过度投机，最终损害的是普通投资人的利益，甚至危害实体经济，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我相信一个稳定理性的市场会给参与者带来真正可持续的收益。要达到这个目标，我认为量化交易的发展实属必须。如何把科学化系统化的交易技术普及开，是从业者的使命，也需要得到政策制定者的理解和支持。

从世界范围看，量化都是一个大的趋势，现在人工智能都可以下好围棋了，没有理由不相信机器不能做好投资和交易。从这个角度说，我对行业的发展是完全乐观的，相信这是一个有着十足发展潜力的行业。

机构形成合力 职业化投资管理逻辑不变

汇声：目前做量化交易的越来越多，机构发力方向何如？

董可人：我在回国的一年里感受到越来越多大的机构开始对量化产生兴趣，特别是银行可能会是接下来一个主要的背后推手。

我觉得大机构必然会更加青睐有规模效应的阿尔法或者CTA类产品，中小机构特别是没有资管压力，更偏向自营的团队将会加强对高频类产品的研发。这两股力量的汇合也会一起推动从交易所到证券，期货公司的系统改良。

汇声：评判一个模型有效与否的标准是什么？假如一个模型失效，是否应该进行人工干预？

董可人：量化模型的评价方法有很多，具体怎么构建一个可靠的评价方法也是考验团队功力的事情。原则上讲我认为就是数字化，程序化，然后就需要根据策略的类型进行设计。比如高频策略和阿尔法策略的评价体系肯定是不一样的。

模型失效的时候肯定需要调整，我认为只要调整的方法遵循科学方法，经过合理假设，数据求证和详细评测，不论这个过程是机器做还是人工完成，都是可以的。如果没有遵循这个原则，即使交易还是由计算机程序执行，也不可取。

汇声：随着国内商品期交所提高保证金、手续费等措施不断推出，日内高频交易者的参与热情有所减退。据您观察，当下的高频交易所处环境如何？未来趋势如何演变？

董可人：当下属于高频交易者的的寒冬。这和国内这一轮金融市场的动荡和调整紧密相关。

我的看法是交易者始终需要顺势而为，在当前的环境下自然不必强求坚持高频策略，量化交易还有很多其他类型的策略，值得探索。未来随着监管层的逐渐稳定和政策的逐渐清晰，相信局面会有改观。

汇声：如何看待接下来的投资市场。

董可人：我的直观感受是，十年以前我刚刚离开校园的时候，国内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投资机构，更不要提量化交易，是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听都没听说过的行业。

今天大家已经可以看到这个新型行业的发展，我觉得这背后的基本逻辑是中国经济发展到了这样一个阶段，必然需要职业化的投资管理行业，过去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开始需要专业的管理，才能更加有效的完成资源配置。只要这个基本逻辑没有失效，就可以坚信接下来的投资市场必然还会恢复繁荣。（对冲汇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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