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之声〗最美的合照

 

哪张是你的最美合照?...









今年冬天,爷爷走了。在整理遗物时,发现躺在墙角的老相册,翻来覆去也只是一些生活照。不知翻到哪一页,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地上。

那是爷爷和吉光的唯一一张合照。

第一次见到吉光,是小时候在爷爷的百货店门前。他的脸上有一大块黑色胎记,头发都粘在一起分成块状簇拥在肩上。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稍稍一靠近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向我伸来,嘴里呢喃着:“我饿,真的饿了……”他边说边盯着我手里吃剩一半的碎碎冰。

爷爷从屋里走出来,把我拉到身后,从纸箱拿出四根火腿肠,递给他:“那不解馋,吃这个”。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用那对脏兮兮的手接过。我捏着爷爷的衣角,呆呆地看着吉光转身远去的背影。从那以后,吉光经常都会来爷爷这里讨吃,爷爷也一如既往地给他食物。

天越来越冷,年味也越来越浓了,爷爷的后花园变得愈加荒凉。萧条的枝干把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墙檐上垂落着一些枯干的枝条,在风中磕疼了那破碎的时光。



爷爷叹了口气:“唉!这年头怎么这样难熬的?”

除夕那天晚上,吉光踉踉跄跄地从远处赶来。爷爷给了他一些吃的东西,心疼地说:“走!带你去老王那儿,大过年的不能这么邋遢!”

他边走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路上,爷爷发了几句牢骚:“我那儿子哦,过年都不回家,真是不孝啊!”吉光仍然埋头吃着。“真想拍张全家福,可人又不齐,也没相机。唉,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时候……”吉光听到这,停止了嚼动,抬头看着爷爷的背影,又埋下头继续吃着。

老王的发廊就在附近,爷爷推开门喊道:“生意来咯!”老王从卷帘里探出脑袋,看见吉光就变了脸色,“哎,老纪,这可使不得!”

爷爷赶紧拉住老王的手说:“当年你追二凤的时候,还是我帮你写的情书哩,要不然你哪来的福气生个教授儿子!你就当帮帮我吧。”

老王无奈答应了。等到吉光终于有了一个“模样”,已经是黄昏了。街上大大小小的店差不多都关门了,广场上那巨大的红灯笼仍旧那么耀眼。

图片来源于网络
爷爷又叹道:“这灯笼真好看,要是能拍张照就好了。唉,那个不孝子……”他说完又摇了摇头。等回过神来,发现身后的吉光不见了踪影。

大年初一,街上更加热闹。爷爷在菜市场提着几斤猪头肉,寻思着今晚做顿好菜给吉光吃。忽然,爷爷听见几个卖菜大婶在窃窃私语:“听说昨晚死了个人,大过年的,怪吓的人!”

“不就是一个脸上有一块黑印的小子,偷偷摸进朱家,偷了一部相机就冲了出去,被车直直地撞飞咯!”

爷爷瞪大了双眼急忙问:“什么?那人在哪里?”

卖菜大婶吓得不敢吭声。

爷爷双脚直跺地板,“到底在哪?”

卖菜大婶指着前面:“兴淮路路口。”等他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吉光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拖走了。路边几个目击者在谈论着昨晚的情形,说遇害者当时手里还紧紧地攥着相机,警察用了好大力气才扳开。

爷爷跪坐在地上,痛苦地呜咽。

几个月后,爷爷的百货店来了一位外地游客,他递给爷爷一张照片,“我是一个街拍爱好者,当时路过这里,随手拍的,留给您做个纪念。”爷爷看着照片,顿时老泪纵横。

那是吉光第一次来这里讨吃时,他递给吉光食物的定格——唯一一张合照。现在,这张合照被我放在爷爷的墓碑前。

“这是一张最美的合照了!”我说。

(指导老师:江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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