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堂》“半夏时光——陶都文学院6月份学员作品选登之五”

 

推荐语:写童年的美好时光,看起来並不太难。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种审美的观照,唤...



推 荐 语:


写童年的美好时光,看起来並不太难。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种审美的观照,唤醒一个消逝的童年,並将其照亮。伴之而来的淡淡忧伤如何安放,则让文字隐隐散发明净的光亮。

—— 徐 风
我的小学堂
吕瑞芳
 
凰川湾是宜兴最南面的一个村庄。那里有我的小学堂。

凰川湾南面,有一座青山如一个巨大的屏障,横在村庄前面上。五个山峰蜿蜒起伏,犹如笔架,故称“笔架山”。山上绿树参差,藤萝摇曳,山下炊烟袅袅,阡陌纵横。

当年蒋捷来到此地,爬上笔架山,举目远眺,东面太湖浩渺,山下风景如画,不禁豪情满怀,写下了“诗仙掷笔下云端,幻作孤峰碧玉寒;此笔莫愁无蘸处,太湖万顷砚池宽。”的诗句。

我们小时候也爱爬上笔架山。采野果,找蕨菜,摘乌饭草头,挖小笋,得空了,便对着山下大呼小叫地狂喊一气。有时也会安静下来,晴天时,看远处的太湖,看太湖上白帆点点,水天一色;雨天时,看山下烟雨迷蒙,灰瓦白墙,杏花翠柳,如同墨色在宣纸上晕染,组成一幅天然的水墨画。这是家乡的美对我们最早的启蒙。
笔架山下有一个巨大的水库,水平如镜,笔架峰倒映其间,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我们拿着瓦片在水面上投掷,贴着水面可以“啪啪啪”掠过几十个圆圈。

如今,一条高铁从笔架山下呼啸而过,也穿过了我们的儿时的小学堂。

学堂在村里的一片高地上,正对着笔架山。当年造这个学堂,是请风水先生正经看过的,说是凰川湾里定要出几个状元郎的。

小学堂里,有我们咿咿呀呀的读书声。那声音稚嫩而悠远,伴着隔壁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把时光拖得老长老长。

学堂后面有一条小溪,清亮的溪水活泼地流着。每天上过写字课,我们就去溪边洗毛笔。溪水被我们洗黑了,可是过一会儿又变得清澈见底。小时候,那里就是我们心中的鹅池。我们想象着能像王羲之那样,把一条溪水染黑。可是几年过去了,溪水依然清亮,儿时的我们心中着实有些黯然。
学堂里有我们用心平整的操场。每年暑假暴雨过后,操场都会冲出一条条沟,还会长出数不清的杂草。一开学,就有一大群小孩子叽叽喳喳,拔草,搬土,像过节一样,等到放学,都成了泥猴子。坐在教室里咧开嘴,发现整个教室里只有牙齿是白的。操场那边有几棵的杨树,默默地排成一队,等着我们下课去玩。惊蛰过后,雨过天晴,树下有很多知了洞。我们在树下用手指一抠,再用小木棍一捅,知了就傻乎乎地抱着木棍出来了。我们把未蜕壳的知了装进火柴盒,看着知了羽化成虫,比赛谁的知了叫得更响。要是抓到一个哑巴知了,那是要被大伙儿笑死的。

最难熬的下午最后一节课,夕阳调皮地钻进窗口,灰尘在阳光中快乐地跳舞。我们都竖直了耳朵听放学铃,“当——当——当——”铃声还没有响完,我们就一溜烟往楚山村跑去。因为楚山村有一位陈师傅,他有一套祖传的“猴拳”。我们都想跟陈师傅学武功。陈师傅精瘦精瘦的,还真像个猴子。陈师傅用铁头扁担挑柴,轻轻一戳,两捆柴便轻悠悠地上肩头,走起路上像猿猴一样灵巧。看得我们目瞪口呆,学着武侠片里的样子又作揖又鞠躬,一心想要拜师学艺。陈师傅不理我们,两眼一瞪,大家都吓得不敢出声,一阵风跑出老远。陈师傅有个孙女叫小育,与我们同班,她的书包,因为被我们几个老抢着背,扯断了好几次。
如今,那个美丽的小学堂不见了,一条高铁取而代之,穿越而过。我站在铁路下面,“轰隆隆——”如一阵风刮过,一辆高铁开了过来,鲁莽,疾速,脚下的泥土跟着颤抖起来;地上的草像是发了疯,没头没脑地扑腾着,想要凌空飞起;小黄狗也不安起来,“呜呜——”地乱转。我盯着高铁不敢眨眼,想要看个究竟,但还没看清车头,车尾已经穿进了笔架山的隧道。

高铁过去了,大地恢复了宁静,小草挺直了身体,黄狗又甩起了尾巴,而我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满心的忧伤再也无处安放。


    关注 陶都文学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