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赏析】踏着落叶去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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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红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到离市中心稍远的一个区域去办事。为了在约定的时间到达，我借了辆赛车，一路狂奔。喧嚣渐渐被我抛到了身后。

就在喘气的当儿，我的眼睛被一片金黄色烧得灼热。



那是路旁一片连着一片的黄色落叶，像一层厚厚的地毯，寂静而却无边无际地铺陈开去，展示出城市的另一种美，另一种魅力。

是什么力量让我停下了脚步？我把赛车扔在了一旁，扑进了这一片片落叶、一棵紧挨着一棵的树木中间。脚下很快响起了扑扑簌簌的声响。

那是落叶与肌肤相亲的声音。

那是自然赐予心灵的最静谧、神奇的礼物。

起先，我还走得很轻，怕树叶发出的声响破坏了这一份宁静，但走着走着，脚步迈得越来越快，脚下的树叶发出很大的响声。我甚至故意夸张地把脚步踏得很重，把步子迈得很大，想要惊动那些还悬挂在树梢上的没有来得及落下的叶片。果然，在我的骚扰下，不时有叶片落在了身上。没有刻意去抖落它们，只是任它们随着行走的脚步、移动的身体，自自然然地飘了下来。没关系，一会儿又有新的叶片从树上飘落到身上。

好惬意！此情此景此感被我快速变成手机短信上的文字，发送给在另一城市的朋友。她所在的城市里没有这么多的树，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金黄色的叶片。这种景色与她一定是不可求的。只是，我的手机没有照相功能，不然，照出的景色会远远比文字更有感染力。

这一份美，应该有更多的人来分享。

这一种美，一定有相通的心可以感知。

果然，片刻后，朋友回了短信。实录如下：“这些年，新疆的秋天长了许多，秋高气爽的景致真的令我心旷神怡。朋友一起踏着满地金色的落叶海阔天空地神侃，想想都好！”对着短信，莞尔一笑。虽然相识多年，但这是她发给我的最长的一个短信。也许，是我所描述的这一片金黄打动了她；也许，日日月月一直在围绕着工作和孩子打转的她，也在渴望着与自然的一次神晤吧。



我邀请她来这儿看秋天，看金色的落叶。她答应得很爽快，但最终没有成行。生活中有着太多的羁绊，让我们放不下。呵呵，其实，放下又如何呢？对着一片树林发发呆——如果没有树林，那就对着一片阳光发发呆，无欲无望，挥霍一些不足惜的时光，放慢一下总是走在路上的脚步，就像周作人说的，“喝一些不求解渴的茶”，心灵会变得轻松起来。

我躺在落叶上，享受着那一片金黄。没有资格去说自己与这一片金黄融为了一体。不知何时，远自然重功利，远放松近实用，让我在奔波忙碌中不知不觉地失去了许多乐趣，一如那个朋友。

心里一片歉意。无论是对自然还是对自己，我们是否都错过了很多？

“每一片落叶，都曾经历了繁华的季节，饱尝了生长的过程，欣赏或被人欣赏，残缺或完美，承受光芒或迎接风雨，被全部天空和大地照耀、养育，每一片叶子都是珍奇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枚由自然用心铸造的金币……”周涛《伊犁秋天的札记》里的文字，此时就像一片片树叶，飘浮在眼前。

在秋天的旷野里，在落叶优雅地划过的瞬间，我改变姿势，拼命地奔跑。没有目标也没有欲望，心里一片纯净。

偶尔，能遇见一些农人在收集这满天遍野的落叶，说是拿回去喂牲畜。在城市里，有人干脆把它们集中起来了，说这样不影响环境卫生。于是，在这个季节，空气里时不时地会飘逸着焚烧落叶的气味。

它应该是一道风景，被人欣赏，而不是被消灭、破坏。不是有桃花节、郁金香节、菊花节吗？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以落叶的名义命名的节日？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加雕琢的风光。 “若无闲事心头挂”，像我这样躺在落叶上或是踏着落叶观景，比起外出旅游，又何如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有大片大片金黄色的落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们或是来自办公楼前的一片树林，或是来自小区里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只要有树的地方，一定会有落叶。



最有意思的是，一天在一个刚在戈壁荒滩上建起的工厂的大门前，看到一棵孤零零的老榆树，周围全是它独自洒落的金黄色的叶片。叶子不多，踩上去也没有什么响声，但它独自站立的身影里，有种遏制不住的活力。

据说，这棵树有着40年的历史了，是一棵被风带来的种子无声无息地生长起来的。工厂开建的时候，因为它有些碍事，有人建议把它伐了，有人建议还是留下。还好，它碰到的都是些爱树的人，最终，没有人忍心去动它。

就这样，它独自成景，独自成为厂门前最惹眼的一种色彩。

这样的景致，我们是否经常可以遇见？其实，那些让我们心动的景色，并非一定要跋山涉水才能找到。在走过的路上，在不经意的回眸中，都藏有令人心动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