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随喜

随喜，是一种能力。...

秋分翌日，清晨忽降一场急雨，雨过天晴后，微凉的空气中多了一分清新的味道。那味道与春雨过后新鲜植物孢子们散发出来的鲜活不太一样，更多的是凛冽中的成熟，甚至有些肃穆。是肃穆，不是肃杀，庄重却不袭人的。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季节就有了明确的分水岭，不得不佩服古人对于二十四节气把握的如此精准。

路上有少许积水，是晨雨的结果。天空中有浅薄的雾气，周遭的建筑、植物倒映在水中，极易让人生出亦幻亦真的感觉。风也跟着起来了，不算萧瑟，却也夹裹了些不够顽强的叶片跟着不断的在马路上翻滚着。那叶子红红绿绿，却也有着别样的意趣。只可惜，周遭的行人大多太过匆忙，没人能够停下脚步来欣赏下小城这新鲜的秋意。

秋，年年有，却又年年都是新的。也许人也是，只不过我们习惯了将自己当成用旧的机器，岁华年轮增长后，心性也随之被磨损乃至最终磨灭了。待到岁末，谁会记得河边那棵柳树初春时的模样？同样，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年少时的初心？

曾经捡拾过落叶以为书签的少年人，如今是否已经开始厌倦了这年复一年的秋叶飘零时呢？也许并不是厌倦，只是习惯，一种漠视的习惯，就像我们漠视周遭一切一样——人与人的情感沟通、旧年的情怀、环境的变化、季节的更迭……生活的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让心与眼同时变得麻木了。于是，那曾经被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干瘪的植物叶片要么碎成了残渣，要么杳无踪迹，而今，谁还会在乎一片落叶的归处呢？

若是有，可能只是那些日夜拿着大大的扫帚保持马路整洁的清洁工了吧？这时忽然觉得有些城市特意僻处几条景观道路不清扫落叶的做法甚得人心，有落叶的秋才算是真正的秋天啊！

在无数叶片中找到自己中意的一两枚，或拍照留念，或制成书签把玩。秋叶，是脱离了金钱制衡的，让世人在这一片沧桑的凋零过程中能够平等、平和的享受一片平凡的叶子带来的欣喜。

一路秋思，迎面一位身穿迷彩服骑三轮的男士笑眯眯的过来了。尽管他三轮车上不过是装了些收购或者捡拾来的纸箱破烂之物，甚至蹬踩三轮车的姿势透露着一种吃力的意味，但他却的确是笑眯眯的，擦肩的瞬间，我在他眼里看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秋天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也许仅是因为今天清晨他便收获颇丰，想到一天的生计心下就生了希望与欣喜出来。抑或到了他这个年龄，本就是人生的秋分，昼夜平分、阴阳相半，因而早就生出了一种随喜之心吧。

随喜，是一种能力。就像路边绿化带中那朵被萱草丛遮蔽了许久的野菊花，萱草茂盛的日子里，没有人会看到它的模样，但当周遭一切变得寂寂无声，甚至有些萧索时，它方姗姗绽放。不怨天尤时，只在最恰当的时候做最恰当的选择。

其实人生的四季亦是如此。年少如春，不识悲苦，捡拾落叶的情怀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青年如夏，激情似火，落叶时节也只见枫叶流丹不见秋色萧萧；中年如秋，饱满沉稳，经历风卷落叶的萧索后才能懂得硕果压枝低的收获；老年如冬，蕴藏了三季的繁华，看过了花开花落，即使面对风雪严寒也不过一笑而过。每个年龄段自有其不同的经历，随喜，方能让自己活的自在。

这样想着，这秋晨便多了更多可以让人欣喜的因素。抬头，天蓝的可喜，云闲的可喜，风凉的可喜，叶绿可喜、红可喜、黄亦可喜，繁茂可喜，凋零仍可喜……

喜哉，金秋时序！

作者：嘉萱，河北省唐山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唐山晚报》、《今日文摘》、《检察一线》等。

    关注 筑梦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