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mark】文化名家话茶缘《我的茶》

 

非叶非花自是香感觉的细腻和锐敏,较之麻木,那当然算是进步的,然而以有助于生命的进化为限。如果不相干,甚而至于...



非叶非花自是香

感觉的细腻和锐敏,较之麻木,那当然算是进步的,然而以有助于生命的进化为限。如果不相干,甚而至于有碍,那就是进化中的病态,不久就要收梢。我们试将享清福,抱秋心的雅人,和破衣粗食的粗人一比较,就明白就是是谁活得下去。喝过茶,望着秋天,我于是想:不识好茶,没有秋思,倒也罢了。



——鲁迅《喝茶》




孩提时,屋里有一把大茶壶,坐在一个有棉衬垫的藤箱里,相当保温,要喝茶自己斟。我们用的是绿豆晚,这种碗大号的是饭碗,小号的是茶碗,作绿豆色,粗糙耐用,当然不能和宋瓷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朴实敦厚的风貌。现在这种碗早已绝迹,我很怀念。这种玩打破了不值几文钱,脑勺子上也不至于挨巴掌。银托白瓷小盖碗是祖父专用的,我们看着并不羡慕。看那小小的一盏,两口就喝光了,泡两三回就换茶叶,多麻烦。如今盖碗很少见了,除非是到故宫博物院拜会蒋院长,他那大客厅里总是会短处盖碗茶敬客。再不就是电视剧中也看见有盖碗茶,可是演员一手执碗锁着脖子啜茶那狼狈相,令人发噱,因为他们不知道喝盖碗茶应该是怎样的喝法。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直用玻璃杯、保温杯的那种央视,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盖碗,样式微有不同,总觉得有些怪,一只瓷盖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还有一点磕损,睹此旧物,勾起往日心情,不禁黯然。盖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

——梁实秋《喝茶》



绿茶在我,是一种淡泊,一种娴静,一种清爽,一种平和。绿茶犹如涓涓细流,汇集成生命长河,点点滴滴穿透并消融着我长途跋涉中的心灵障碍;绿茶并会仅仅用来解除危难,绿茶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精神馈赠,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你看那片片绿叶,只需一杯清水的呼唤,就将全部的汁液奉上并溶于水中,清清淡淡,安安静静,然而,清香流齿,气定神闲,回味久远。



——张抗抗《说绿茶》




夜里睡得好,早晨起来就神清气爽,这时候,泡一杯碧螺春是最适宜的,我总觉得早晨是和碧螺春的最佳时间段,其茶清单,但清而丰,谈而腴,更主要是色鲜味新,能除一夜宿旧气。泡茶的器具,紫砂为上,但我泡碧螺春却爱用玻璃杯,为了欣赏它的茶色。我曾有一只法国造的玻璃杯,品质晶莹剔透,造型又峭拔,用它来泡碧螺春,像是一次中西文化的最好交流。泡碧螺春时,要在杯内先注上水,再加茶叶,因为它绝嫩,一如二八妙龄,太炽热了会伤了它。我在注水时,是不使杯满的,留两截手指节的余地。碧螺春放下后,忙把杯口凑近鼻子,香会蓬蓬地在鼻端弥漫。因为早为它流下了空间,这香就显得饱满,停伫的时间也就长些。



——车前子《吃茶的心境》




小时候家境清贫,母亲每次去茶叶买茶,买回的都是一包包廉价的茶末,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喝茶时就是要鼓起晒棒吹一吹杯中的那层碎末的,以为茶的颜色天生就是黄色的。对于茶的所有认识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茶是一种黄色的有微苦味的水。

——苏童 《一杯茶》



我小时家在天津,家里也喝茶。喝的是小叶、大方、茉莉双窨等大路货,其喝法却是一家两制:我姥姥家是纯天津人,所以我家也一年四季桌上摆着个藤编的壶套,里边放一把细瓷提梁画着麒麟送子茶壶。我娘抓一把茶叶,把水烧得滚开,滴到地上先听“噗”一声响,这才高高地沏下去,制成茶卤。以后她喝时倒半杯茶卤,再对半杯开水,这虽有一劳永逸的好处,但实在喝不出茶叶的味道。我爹是山东人,但自幼外出,不知受了哪位高人指教,自备了一把小壶,沏茶时先用开水把小壶涮热,放茶叶后先沏一道水,用手晃晃再倒出扔掉,再冲刷一次才可饮用。一次只喝一两口,马上再兑新水。事不过三。然后就倒掉重来。这喝法虽然出味,可实在繁琐耗时。所以到我自己喝茶时这两种传统都没继承,完全另搞一套。



——邓友梅《说茶》


一壶天地小如瓜

我觉得,人一切的心灵活动都是抽象的,这种抽象宜于联想;得到人世一切物质的富人如果不能联想,他还是觉得不足;倘若是一个贫苦的人有了抽象联想,也可以过得幸福。这完全是境界的差别,禅宗五祖曾经问过:“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六祖慧能的答案可以作为一个例证:“不是风洞,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仁者,人也。在人心所动的一刻,看见的万物都是动的,人若呆滞。风动幡动都会视而不见。怪不得有人在荒原里行走时会想起生活的悲境,大叹:“只道那情爱之深无边无际,未料这离别之苦苦比天高。”而心中有山河大地的人却能说出“长亭凉夜月,多为客铺舒”,感怀出“睡时用明霞作被,醒来以月儿点灯”等引人遐思的境界。

一些小小泡在茶里的松子,一粒停泊在温柔海边的细沙,一声在夏夜里传来的微弱虫声,一点斜在遥远天际的星光······它们全是无言的,但随着灵思的流转,就有了炫目的光彩。记得沈从文这样说过:“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鸡,也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畜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由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

灵魂是一面随风招展的旗子,人永远不要忽视身边事物,因为它也许正可以飘动你心中的那面旗,即使是小如松子。



——林清玄 《松子茶》




几乎天天喝茶,通常一杯从早到晚只添水不换茶叶,所以浓洌是早晨,清香已到了重物,淡如白水合该熄灯就寝。喝茶顺道看杯中茶,蜷缩是婴儿,收放自如到了豆蔻年华,肥硕即是阳寿将尽。一撮叶,每天看到一生。看久了,说心花怒放也可以,说不动声色亦可。

——简嫃 《粗茶淡饭》



禅,尤其是作为禅的茶道,足以使我们的心中萌发一种真正的艺术气氛。禅悟的获得在静,而茶香的飘逸,茶烟的袅动,茶叶的翻浮,虽都是动,但动复归静,即其动之本身也是微动,正好作为静境的烘托和铺垫。这正是可以作为禅悟的无数个瞬间。

——伍立杨《茶道之道》



茶,是一种情绪一种滋味。可涩,可青,可香,当然也少不了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茶客自己品评了。这有点类似于酒。但酒太烈太膨胀;茶呢,柔而内向。我想,喝茶与喝酒代表了两种不同的文人传统。酒是“浪漫主义”,茶是“古典主义”。酒是释放,茶是内敛。酒是诗,茶是散文。酒是李白,茶是张岱。酒是瀑布,茶肆小溪。茶能当酒是雅量,酒能当茶是海量,茶可解酒而酒不可解茶。有壶中日月说,细看,茶壶中是月酒壶中是日,日日月月,酒楼空了茶楼空了。茶凉了,人走了。人来了,茶热了。独自喝茶是私语,与朋友喝茶时合唱。喝茶可以什么都谈,谈国事甚至谈生意。当然最好什么都不谈。想独自喝茶便是不想说什么都有些多余了。喝茶时一种语言,是语言中的语言。大凡性情中人,围坐在一起便心领神会。有了茶,还愁什么呢?

——王尧《喝茶去》



母亲说,竹子是正直的植物,根深深扎在地下,主干垂直地向天空攀援。大地有引力,天空也有引力,只服从大地的引力就长成了苔藓和杂草,既服从大地的引力又应和天空的引力,才长成这刚正伟岸的竹子。

母亲说,竹子是耐心的植物,它的路很陡,它走得很累,走几步就歇一会儿,就打一个记号,你看那些竹节,都是竹子在远行的路上打下的记号。

其实母亲没有说那么多话。母亲煎好了竹叶茶,只说了一句:孩子们,喝碗竹叶茶把,可好喝呢。

母亲的话淡淡的,就像那淡淡的竹叶茶。

但是我总觉得母亲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她把很多话都溶进竹叶茶里了。

或者母亲根本就没有话可说。她觉得生活是淡淡的,竹叶茶是淡淡的,人活着本身就是淡淡的事情。

——李汉荣《竹叶茶》



在茶水升腾起来的氤氲里,我发现他似乎更关注天空那白云仓狗的变幻,这种通脱与物外的悟解,更多可以在他的作品中看到,茶境中的无躁,是时下那班狷急文人的一颗按捺不住的心所不能体味的。此刻,夕阳西下,晚风徐来,捧着手中的茶,茶虽粗,却又野香,水不佳,但系山泉。顿时间,我也把眼前的纷扰、混乱、喧嚣、嘈杂的一切,置之脑后,在归林的鸦噪声中,竟生出“天凉好个秋”的快感。

——李国文 《文夫与茶》

醉茶醉情醉山水

品茶是件雅事。茶馆也建筑得够雅。说是茶馆其实是竹楼,用大毛竹搭建而成,围墙也用竹枝编织。竹子,潇洒临风;茶叶,醇香流韵。竹与茶都为山中清物,坐在竹楼品茶也就多一点和谐亲近的感觉。俗语说:“品茶先品人。”看着半屋围着茶几正襟危坐的品茶人,生怕失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由得绷紧了身架,好像不做成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就会坏了这里的规矩。

——

刘长春 《武夷品茗》




我虽不精于茶道,却偏偏嗜茶如命。在我的心目中,好茶如同好女子,你只能在慢慢的交流中,才能品味到她的妙处,感受到她的精髓,并会自然而然地滋生出某种永难忘怀的一脸。尤其是像千岛银针,与那些用化肥喂养起来的、很有风韵的|“龙井小姐”相比,倘若“以貌取人”的话,它只能算是地地道道营养不良的“丫环”一类了。但是,如果你能静下心爱“透过现象看本质”你就会发现,那些看起来很性感的龙井之类,其实浅薄得很,一两泡便淡而无味,很没内涵。

而千岛银针却不同。它长于深山,没有条件享受人们优厚的物质关爱,只能常年受雨淋雾裹,吸天地之精华,纳日月之光华,缓缓而生,形体精瘦却饱含琼汁,容颜清癯却内涵精深,任你四泡五泡,依旧甘味绵长,回味无穷。有时候,我也会盯着茶杯纳闷,这一枚枚细如银针的茶,怎么在经受了如此长久的冲泡之后,还依然能吐出浓郁的清香?

这是一种何等高迈的人生境界,又是一种何等深邃的生命情怀?

—— 洪治纲 《茶》



我的吃茶,最舒心的一次是在西湖。那时晚秋的一个清晨,本想去楼外楼吃点心,想不到竟然关门,便走到孤山沿湖的梅鹤茶室。泡了杯茶,坐在藤椅里慢慢品啜。这时,湖上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晨雾,远处的山峦约略有点影子。那茶碧绿绿的,如同春雨后山中的树色,渐渐地只觉得这茶清而不醇,甘而不冽,口颊生香,芬芳隽永。茶吃了半响,心底里很是快然,起座离去的时候,不知怎么一来,记起了苏东坡的诗——“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王稼句《吃茶》

翻江倒海一杯中

当初英国贵族情人喝茶,全由女主人一人掌管,是女主人显示身份、权利、财富及风雅的机会。她神秘地捧出了那个盒子,打开盒子的钥匙只有一把,就掌握在她一人手中,于是当中打开,引起大家一阵惊叹。杯盏早就准备好了,招呼仆人上水。但仆人只有提水的份,与茶叶有关的事,都必须由女主人亲自整治。中国泡茶有时把茶叶放在茶壶里,有时则把茶叶分放在每人的茶杯里,让客人欣赏绿芽褐叶在水里飘荡浸润的鲜活样子。英国当时全用茶壶,一次次加水,一次次倾注,一次次道谢,一次次煞有介事地点头称赞,终于,倾注出来的茶水已经完全无味。

到此事情还没有完。女主人打开茶壶盖,用一个漂亮的金属夹子把喝干净了的茶叶——中国说法也叫茶渣吧——小心翼翼地夹出来,一点点平均的分给每一位客人。客人们如获至宝,珍惜地把茶渣放在面包片上,涂上一点黄油大口吃下去。

——余秋雨《两方茶语》



伊朗典型的茶室风光:茶客啜茶、抽水烟、闲聊、交朋友、谈生意。

伊朗人喝茶,有个很奇特的方式——琥珀色的茶,盛在小巧玲珑的玻璃杯里,喝茶时,糖块不是放进茶里搅合的,而是直接放在口中,再去啜茶。伊朗的糖,呈现不规则的结晶体,一片片薄薄的,晶亮的黄色,轻轻一咬,“咔咔”数声,糖片风崩离析,再悠悠然地把茶啜入嘴里,让它慢慢地与口中的甜味中和,在味蕾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令人心驰神往的涟漪。有些糖片还镶嵌着柠檬皮,一咬,满嘴生津,这时,赶紧将略带涩味的茶灌入口中以舌尖略略搅合,那种甘醇已极的好味道,足以使头发“轰”的一声全都直直地立起来。当然,一般较为简陋的茶室,并不备有这些薄片糖晶,仅仅只供给一般化的方块白糖。伊朗人惯常的做法是:以拇指和食指拈着糖块,蘸了蘸茶,放进口里,等它在舌上欲融未融之际,便啜茶入口,与糖中和.

——尤今 《生命里美丽的风景——逛伊朗茶室》



伊犁牧区的柯扎依部落,在饮用奶茶时的讲究,不断地使人联想到他们驻牧地域的地理特征性。他们显然接受了波斯,甚至接受了印度和土耳其或地中海南岸的某种影响。一只造型优美的大茶饮是不可少的,旁边顺次排开鲜奶、奶酪、黄油以及一小碟盐。另一只是浓酽超度的、事先煮好的茶,当然更不可少的是主妇:她继承了古老的女人待茶的风俗,把一撮盐、一块黄油、一勺奶皮子、一碗底鲜奶依序放进碗里,然后注入半碗或三分之一玩酽茶。最后倾过大茶饮,滚沸的开水冒着白烟冲进碗中,香味和淡黄的颜色突然满溢出来。

然后她欠身递茶,先敬来宾、尊敬老者。她在自己喝的时候,留意着毡帐里每个人的碗,随时放下自己的碗,再为别人新沏。这一点,女人在这种时候的修养和传统,通行北亚诸族毫无区别,我猜它古老之极。

常有美丽的少妇蹲在饮前侍茶,她们不会接过话头,大多根本不答。最后一角的老者接过话题,让答问依主人的规则继续进行。

——张承志 《粗茶饮》

一盏清茗酬知音

喝茶的艺术和技巧因之是这样的:第一,茶最易受其他气味的沾染,至始至终必须绝对注意清洁,必须和酒及其他有气味的东西隔离。第二,茶叶必须保存在凉爽干燥的地方;在潮湿的季节,人们必须把时常要用的茶叶酌量放在特制作的小罐里,最好是锡制的小罐;其余的藏在大罐里的茶叶则到必要时才打开;保藏的茶叶如果发霉,应放在锅里,用慢火焙一焙,不用锅盖,而不断用扇子扇着,使茶叶不致发黄褪色。第三,烹茶的艺术有一半是在获得鲜美的清水;山上的泉水最佳,江水次之,井水又次之;自来水如果来自水池,必须有一些恬静的朋友,而且人数一次不要太多。第五,茶的正常颜色普遍是淡黄色,深红色的茶必须和牛乳、柠檬或薄荷同喝,或用什么事物把茶的涩味冲散。第六,最好的茶油一种回味,这要在最后的半分钟,到茶的化学成分和唾液发生作用的时候,才能感到。第七,茶须泡好即喝,如果你想喝好茶,你不该让茶在壶里留得太久,使茶味过浓。第八,泡茶必须用刚刚煮滚的水。第九,一切混杂物均不可用,虽则如果有些人喜欢杂一些别的味道(如素馨或桂皮之类),那也不妨。第十,好茶味道和“婴儿肉”的香味一样。

——林语堂《谈茶与友谊》

石鼎茶烟隔户闻

小茶馆是个大世界,各种小贩都来兜生意,卖香烟、瓜子、花生的中日不断;卖大饼、油条、麻团的人是来供应早点。然后是各种小吃担都要在茶馆的门口停一歇,有卖油炸臭豆腐干的,卖鸡鸭血粉的,卖糖粥的,卖小混沌的······间或还有卖唱的,一个姑娘搀着一个带墨镜的瞎子,走到茶馆的中央,瞎子坐着,姑娘站着,尖着嗓子唱,瞎子拉着二胡伴奏。许多电影和电视片里至今还有此种镜头,总是表现那姑娘生得如何美丽,那小曲儿唱得如何动听等等之类。其实,我所见到的卖唱姑娘长得都不美,面黄肌瘦,发育不全,歌声也不悦耳,只是唤起人们的恻隐之心,给几个铜板而已。

茶馆店不仅是个卖茶的地方,孵在那里不动身也不仅是为了喝茶的。这里是个信息中心,交际场所,从天下大事到个人隐私,老茶客们没有不知道的,尽管那些消息有时是空穴来风,有的是七折八扣。这里还是许多人都相约几时几刻在茶馆店里碰头。最奇怪的还有一种所谓的吃“讲茶”,把某些民事纠纷拿到茶馆店评理。双方摆开阵势,各自陈述理由,让茶客们评论,最后由一位较有权势的人裁判。此种裁判具有很大的社会约束力,失败者即使再上诉法庭,转败为胜,社会舆论也不承认,说他是买通了衙门。

—— 陆文夫 《门前的茶馆》



一座水乡小茶居,便是一副“浮世绘”。茶杯冲进壶里,不论同桌的是知己还是陌路人,话匣子就打开了。村里的新闻,世事的变迁,人间的悲欢,正史的还是野史的,电台播的大道新闻还是乡间的小道消息,全都在“叹”茶中互相交换“版本”。说着,听着,有轻轻的叹息,有呵呵的笑声,也有愤世嫉俗的慨叹。无怪乎古时的柳泉居士蒲松龄先生也是在泉边开一个小茶座,招呼过往客人,一边“叹”茶,一边收集可写《聊斋志异》的故事了。

——杨羽仪 《水乡茶居》



吃广东早茶,你大可不必注意年轻气盛之流,红男绿女之类,这些人,倘非谈生意、做买卖,就是吊膀子、谈恋爱。我觉得在茶楼里最有看头的,是那些有点子年纪的老翁老媪,他们才是真正的茶客,他们才称得上是茶楼的灵魂。尤其这些虽然嘴瘪齿缺,但鹤发童颜;虽顶秃童山,但眉毫长寿的老人家,喝到尽兴的那一刻,得大解脱,得大自在,呈半仙之体,得禅悟之意,万分舒泰,那种快乐,好让人羡慕。

到了这把年纪,茶之美,便美在这些过来人的一份心安理得,一份怡然自得,一份既无所谓失,也无所谓得的无大欲望,无大追求的冲淡上了。

——李国文 《饮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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