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欧洲史

 

作者把欧洲史总结为古希腊罗马文化、基督教教义以及日耳曼战士文化三者相互影响、对立、接受、融合,最终混合形塑出欧洲的现代文明。...



  极简欧洲史
(澳)约翰·赫斯特


人的思维总是趋向于把握简单明了和逻辑性强的事物。《极简欧洲史》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相当成功,并且接受度高,这可能也是它作为一本教科书的成功之处。另外,与一般历史书的不同之处在于,本书并不是按历史卷轴上重要事件的发生次序来把事件有详有略的再推演一遍。在引言中作者就很清楚的表示,本书的目的是从历史的演变中找出欧洲文明的基本元素,看这些元素如何透过时间重新组合。极简的意义就在于作者先勾勒出一个由基本元素构成的框架,然后再根据框架填充相应的历史细节和材料。因此,在许多通史中不可或缺的人和事,在本书中可能提都没提。这是一条作者修缮整理过水道的历史之河,而非本来芜杂无序的面貌,至于读者能从中得到多少历史的真实,那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作者把欧洲史总结为古希腊罗马文化、基督教教义以及日耳曼战士文化三者相互影响、对立、接受、融合,最终混合形塑出欧洲的现代文明。希腊人的观点:这是一而简单、符合逻辑、能以数学表达的世界。基督教的观点:这是个邪恶的世界,唯有耶稣能拯救它。日耳曼蛮族的观点:打仗是好玩的事。这些看似天差地别的元素组合在一切,造就了欧洲的文明。具体情况可用书中的一副图来总结。



相对于欧洲的古典时期和中世纪史,我们了解更多的是欧洲近现代史。书中提到我比较感兴趣的一点就是欧洲文明之光的古希腊思想和学术的保存和传播,不仅有赖于罗马人(这点好理解,罗马人几乎全部继承了希腊文明的衣钵),也得力于基督教会的大力保存(虽然对于教会来说希腊哲学家作家科学家都是异教徒,但基督教制度化之初有赖熟谙希腊罗马文化的知识分子协助。这些知识分子利用希腊哲学和逻辑为基督教教义辩护,促成了教会对希腊文化的保存并择其有利而用),甚至还有穆斯林的功劳(穆罕默德创立伊斯兰教后,伊斯兰世界在地中海地区迅速扩大,阿拉伯人在东征西讨中不断向拥有高度文明的民族学习,其中就包括拜占庭帝国的希腊人。而当他们从北非进入西班牙后,又把希腊学术带到了西班牙。再通过西班牙,中世纪的基督教欧洲大学得以获得由希腊文——阿拉伯文——西班牙语——拉丁文三道翻译的希腊学术)。另外,西欧主要国家的民族衍化也很有意思。德国人自豪的日耳曼民族,并非一个民族,而是属于相对文化落后地位边缘的部族统称,类似于中国古代所称的东夷南蛮西狄北戎。而英国人自称的盎格鲁-萨克逊人其实也并非不列颠土著,盎格鲁、萨克逊、朱特这几支日耳曼人于5世纪和6世纪入侵英格兰并鸠占鹊巢成功,而后又有诺曼人入主英国,无怪乎作者说英国社会到处都是侵略者,大概只有凯尔特人是我们唯一耳熟能详的英国真正土著。

在总概了欧洲史(1800年之前)之后,后面几章,作者又分别就罗马帝国的分裂和崩溃、民主的渊源和共和制的滥觞,王权与教权的消长、拉丁语的衍变和社会生活的变迁相继进行探讨。

希腊民主起源于军队。希腊民主是直接民主,有投票权的人全民投票而非我们今天更常见的代议制民主,这就需要人民的高度投入,也需要政府对人民深具信心。而这两点,又似乎是现今民主体制的两大困境。

特别要指出的是,虽然雅各宾建立了共和国,但作者仍把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的专政认为是现代史上第一个极权政体。那没有通融余地的共和国美德——为了国家什么都可以牺牲,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并认为那能够净化灵魂——迄今仍阴魂不散的发挥着它的影响。

罗马帝国时期,主要有两种语言,东为希腊语,西为拉丁语。希腊语现今仍在使用,而拉丁语已成为一门死语言。拉丁语在罗马帝国分裂后衍变为多种语言,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法语、意大利语、罗马尼亚语均有其派生而来,而欧洲的其他语言如英语、日耳曼系语系等也深受其影响。拉丁语作为一门死语言,日常交流中早已没人用了,但也正因为这样,其自身稳定的结构和因已脱离口头使用而变得较少变动的特点,成为植物学之父林奈选用它作为动植物双命名法的原因。比如玫瑰,不管你叫它玫瑰还是rose,都不是世界通用的学名,它的通用学名是拉丁文Rosa rugosa,Rosa是属名,rugosa是种加词,即所谓双名。

 

Rosa rugosa玫瑰,来自ppbc
在结语中,作者把欧洲和中国相比较,试图回答为什么是欧洲抢到了第一而不是中国。作者约翰·赫斯特的观点类似于《枪炮、病菌和钢铁》的作者贾雷德·戴蒙德,都认为欧洲的领先源于欧洲政治上的四分五裂。政治的分裂再加上王权的弱势,使得政府对人民毫无掌控能力,促成了贵族和市民阶级的壮大,同时教会势力与王权之间的剑拔弩张也使得精英阶层和文化与君权统治的关系并不牢固。所有这些造就欧洲社会源远流长的自由和开放,多元的历史遗产因此也被充分挖掘、延伸。反观中国,强有力的皇权早早就牢牢控制国家,以儒家为尊的精英阶层和文化也沦为皇权的附庸,整个社会失去了活力和反思的机会,在漫长的历史洪流中慢慢败落亦属正常。纵观世界历史,欧洲能有幸跑到第一,也许正因了其混合体的“怪物”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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