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唐诗江湖杀出一条血路?

 

真正的王者,是在时代的洪流里拼尽全力去力挽狂澜的人...



文|大佬振读经典
原标题:《白居易:唐诗江湖,王者归来》


真正的王者,是在时代的洪流里拼尽全力去力挽狂澜的人;真正的王者,是能睿智地看清现实不随波逐流、随时抽身的人;真正的王者,是在面临打击的时候,依然能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人。

公元815年6月3日,长安。月牙还在天空静默着,“咚咚咚”,报晓的鼓声从城中承天门上传来,瞬间打破了这份静谧。

一辆马车“哒哒”地走在铺满青石的长安街道,车内坐着宰相武元衡,他要赴大明宫上早朝。忽然,从远处飞来一支箭,车前红灯笼应声而落。

一片慌乱中,只听马车内“啊”的一声惨叫,侍从慌忙去救,只见武元衡的脑袋“唰”地一下从脖子上被人割去,鲜血喷涌而出,几个黑衣人纵马离去、无影无踪。堂堂大唐宰相,竟然在长安街头被暗杀!

这就是“安史之乱”后的中唐:官吏贪婪、百姓贫苦、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盛唐繁华不再,唐诗江湖里的高手也早已作古。

后来小辈,再也看不到“诗仙”李白手拿酒杯高喊“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狂傲。李白,把《楚辞》开创的“浪漫派”发展到无人可及的鼎盛。也看不到“诗圣”杜甫满怀悲哀地仰天长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悲怆身影。杜甫,《诗经》开创的“现实派”大印一直由他掌管。

“田园派”掌门王维、孟浩然,“边塞派”宗师高适、岑参、王昌龄,也都化作一抔(póu)黄土,湮没在传说里。唐诗江湖,一片昏暗和沉寂。

有谁会接过诗林盟主大旗,为唐诗繁荣撑起一片蔚蓝天空?!

1.
公元807年夏,陕西周至县。大太阳照着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一位头戴草帽的“老伯”站在麦田边的一棵大树下,沉默不语地看着地里弯腰割麦的农民。

毒日晒着他们黝黑的皮肤,似乎想要从那干瘦的身体里榨出一些油来。田垄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干巴巴的白光,小麦的叶子打起了卷儿,只有根根麦芒直指天空,在猛烈的阳光下刺人的眼。

没有一丝风,只听得蝉鸣声在耳边尖叫,一浪一浪。“老伯”摘下草帽,慢慢地扇着,忽听得一阵说话声从冒着炊烟的不远处传来。

一群妇女手拿竹篮来送饭,小孩子手里提着壶,光着脚趔趄地走在烫脚丫的土路上,壶里装着的,是清凉的水。小小的树荫下立刻热闹起来。

一个白胡子的农民爷爷捧着一碗水对“老伯”说:“老弟,你是做什么的?来喝碗水吧?”“老伯”摸了摸头上已经白了一大半的头发,没有说自己其实才刚刚三十五岁,尤其是前面的牙还掉了一颗,背也有些驼,怎么解释呢?

难道说因为北方藩镇间的战乱,自己从小就颠沛流离,被父母从河南新郑老家送往南方的宿州符离生活?难道说父亲常年在外做官,自己跟着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在家缺吃少喝有多么不容易?

他接过水,喝了两口说:“天真热,要是这会儿刮阵小风就凉爽了。”

旁边几个人露出憨厚的笑:“热了好,热了好啊,千万不敢刮风、更不敢下雨,这一变天,一年就白干了,抢收麦子要紧!”

他有些发愣,已经快被晒成干儿的人如此珍惜这样热的天气,估计也只有这些农民了吧?他张了张嘴,想说他就是周至县的县尉,是来收税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些人就匆匆扒了几口野菜饭,拿起镰刀,又埋头到那一望无际的金黄中去了。

“娘!饿!娘!饿!”麦地里一个孩子的哭声传来。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左手抱着一个瘦瘦的孩子,瘦的只剩下了深陷的一双大眼睛,无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而那同样瘦弱的妇人,左胳膊上挂着一个破竹筐,右手抓着几根麦穗。

“各位大爷行行好,俺不是来偷麦穗的,拾一些俺就走,”她用右手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家里的地都卖光了,才把官府的税交上,俺拾些麦穗给娃充充饥。”

一个妇女哭着跑过来塞给她一块儿馍馍:“给娃吃吧,谁家的娃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俺们现在还有吃的,可是这麦子收了,不知道够不够交税。明天,俺们也可能要卖地呀!”



“老伯”觉得自己的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就是那个来收税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可以一年拿着三百石的粮食,衣食无忧。他的心像被锤子狠狠地捶了一下,尽管这并不是他个人的过错。

他把身上的干粮掏出来放进了妇女的破筐里,扭头离开。没有人看到,两行清泪从他的腮边滑过。回到县衙,他拿出纸笔,饱蘸了他的同情和自责,写下了一首诗。

就是这首诗,为唐诗江湖在昏暗的时代里杀出一条血路,为他把“现实派”发扬光大、为中唐诗歌打开一片新局面扎牢了根基。

观刈(yì)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老伯”用他忠实地记录事件的笔为剑、用他滴着血的良心为气,剑气合一,在已是明日黄花的中唐,开展“新乐府运动”,在唐诗江湖里开宗立派,从此后,“新乐府派”正式立足,而“讽喻诗”将做为他们最厉害的功夫去打拼属于“现实派”的天下——杜甫终于后继有人。

元稹(zhěn)、李绅、张籍、王建等一批诗人汇聚“新乐府派”门下,在晦暗压抑的中唐横冲直撞,他们把锋利的剑锋伸向了整个时代:现实黑暗、大唐山河、百姓疾苦、帝王恋歌……

时代的声色在他们笔下被一幕幕地还原,而这位诗林盟主,他的长篇叙事诗,近到长安街头的小儿,远到边境之外的胡人,甚至是漂洋过海的日本、朝鲜以及中亚各国,都会背诵。

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当盛唐繁华至极、归于成熟,一个新的唐诗江湖已经来临。它洗尽所有铅华,冷峻安然,一代 “诗王”白居易在历史的召唤中,隆重登场。
2.
公元807年冬,长安。

在周至县并没有呆很长时间的白居易,因为他的讽喻诗《观刈麦》被唐宪宗所知。他非常欣赏白居易一片“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的丹心,还有他卓越的才华——白居易那时写出了名震江湖的《长恨歌》。

他钦点白居易为左拾遗。

白居易想起杜甫曾经也担任过左拾遗,禁不住心潮澎湃,这是他非常崇拜的人啊!可是杜甫生前并没有受到世人的欢迎,他默默地病死在了湖南湘江的一条破船上。他想起来就觉得心痛,心里暗暗地想:我一定要像杜甫那样: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查,天下厉害无不言。

白家老伯,出手了!他一反体弱多病的常态,挺直腰杆,多年患病的眼睛里射出明亮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此刻,他就是王,高高在上的王,一切的不合理都休要逃脱他的眼睛!

他一出手就是五十首的《新乐府》,每首诗都有一个题解,每一个题解都有一个中心,每一个中心都是一把利剑。这五十把剑在天空开出一个森冷的剑花,然后落下,每一把剑里都有他的痛、他的怜、他的恨。

卖炭翁,苦宫市也。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冬天的卖炭翁,夏日的割麦农。一个“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一个“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白家老伯,哦不,是“诗王”,他厉声疾呼,我的诗是“为君、为臣、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

五十首的《新乐府》还未停下,十首《秦中吟》又带着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令人来不及迎战,就已败下阵来。

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买花》

那些达官贵人,挥金如土、奢侈豪华,他们嘻嘻哈哈地品评着花的品种、色彩和价钱的时候,又怎知这一丛深色的牡丹花,相当于十户中等人家一年的赋税呢?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轻肥》

那些宦官,穿红佩紫,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到军队里赴宴。美酒佳酿、山珍海味装进了他们的肚子,他们得意洋洋、旁若无人。可是江南大旱,衢州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你们这帮国贼,吃的就是老百姓的血!

夺我身上暖,买尔眼前恩。进入琼林库,岁久化为尘!——《重赋》

那些只想着要拍马屁的地方官,不顾百姓的死活,把搜刮来的丝绸献给皇帝来邀宠。可是夺走了百姓的衣服,结果怎样呢?一边是绢丝如云,另一边是冻死白骨。

“诗王”左手掌、右手剑,心里想着“新乐府派”的口号——“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嘴里念着“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的秘诀,把那些贪婪残暴的权贵和专权跋扈的宦官打得屁滚尿流,他们闻诗而色变、听音而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掌门人如此生猛,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出手了:

六十年来兵簇簇,月月食粮车辘辘。——《田家词》

写下“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张籍出手了:

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野老歌》

写下“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王建出手了:

逆风上水万斛重,前驿迢迢后淼淼。——《水夫谣》

写下“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李绅出手了: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悯农》

……

他们的这些诗句都和他们掌门人的一样,真实、浅显、流畅,具有歌谣的色彩,他们追求的不是华丽的辞藻,不是繁复的形式。诗王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是无招胜有招,最极致的诗歌是老太能听懂。勿轻直斩剑,犹胜曲全钩,一把折断的剑比一个弯曲的勾更有杀伤力。所以要直、要直、要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样这些诗句就会便于理解、便于记忆、便于传播。”

说这话的时候,诗王脸上带着微笑,他的腰又弯了下来,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灰暗,放在人群里一眼没注意就再也找不到了,没人能看出来他就是“诗王”,他的身份仍然是白家老伯。没有人知道,他的祖上就是秦朝大将、那个打败了“纸上谈兵”的赵括的大将军——白起。

可是有些人记得:他凌厉的眼神、他啸出的剑气、还有他推出的掌风。

3.
公元815年春,洛阳香山。

白居易这年44岁,应好朋友元稹之邀,到他的老家洛阳来散散心。就在长安街头武元衡被刺之后,白居易上书唐宪宗要求严查凶手。这实在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然而他却被唐宪宗给贬官了。

这是有原因的,他的“新乐府派”已经在江湖上树敌无数,那些宦官和权臣相勾结,正面打不过,偷发暗器那可是他们的专长。他们首先瞄向了白居易的好友元稹,给他下套,并在华阴驿站把元稹打了一顿。

宦官殴打朝廷命官,听信谗言的唐宪宗不仅没有惩治宦官,反而将元稹贬出朝廷。现在,白居易只是提了个很正当的要求而已,那些人就以他只是太子左赞善大夫、无权干涉朝政为由,要唐宪宗把他贬官。

更狠的是,白居易的母亲因看花不慎落井而死,他们居然说他在为母亲丁忧期间写过《赏花》和《新井》,是对母亲最大的不孝,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朝中为官。不孝是大忌,也是对手能拿出来的最厉害的武器,白居易被贬官到江州做司马。

此刻,站在香山之上,风吹动着白居易的白发,皱纹像是用刀刻在额头、眉间、眼角,一道道,是愁绪,风吹不散,也抚不平这深深地伤心和失望。只是44岁而已,俨然已是一个老伯。

壮心徒许国,薄命不如人。才展凌云志,俄成失水鳞。他不明白,自己当初美好的愿望,如今为什么会落得个遍体鳞伤。

“白兄你看!”忽然元稹指着对面的龙门石窟叫道。白居易抬头,隔着伊河,大大小小的石窟内,几千个小佛并排而立。而他,正对着那尊卢舍那大佛。卢舍那眼神柔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从建成的那一刻起,她的笑容始终未变,而千年之后,她的笑容仍不会改变,无论斗转星移、无论沧海桑田。

白居易笑了,他席地而坐,对元稹说:“我喜欢这个地方,将来我要来这里安度晚年,我还要取个号,就叫香山居士。我要天天看着这尊大佛,看着她天天对着我微笑。”元稹也跟着他坐了下来:“你不是说你想和那些小人同归于尽吗?现在你不想了?”

白居易没有回答他,顺手拔起身边的一株小草,放在眼前:“元弟,还记得我16岁那年写的那首诗吗?”“记得啊,《赋得古原草送别》。你当时拿着这首诗去长安拜访顾况,他还和你开玩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呢!可是看了你的诗却说:有这样的诗、这样的才华,长安米再贵,你居之都很容易。”元稹笑道。

“你说,我还会和他们同归于尽吗?”白居易轻轻地用牙齿咬着那根小草,微笑着问。

元稹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哈哈大笑,白居易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声久久地回旋在香山之上,中间还夹杂着两个好朋友的大声吟诵: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4.
宦途自此心长别,世事从今口不开。从此后,诗王白居易从“兼济天下”开始了他“独善其身”的生活。

他放下了他手中的剑,开始习练柔中带刚的太极拳。咄咄逼人的讽喻诗写得少了,闲适诗、感伤诗和杂律诗成为他此时练功的主要内容。在江州任司马期间,他写下了著名的《琵琶行》,并为我们留下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

他在杭州、苏州任职期间,不仅兴修水利,留下了美丽的白公堤,还写下了歌颂西湖美景的《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他为美好的感情而伤感: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长相思》)

他的生活越来越有情趣——

春天时:《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夏天时:《遗爱寺》

弄日临溪坐,寻花绕寺行。时时闻鸟语,处处是泉声。

秋天时:《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冬天时:《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pēi)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的眼睛看到了太多大自然中的美好:《大林寺桃花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那些小细节也能让他的心瞬间变得柔软:《鸟》

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读万卷书,却难测人生沉浮。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行万里路,方知世间疾苦。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正如这一辈子,做了那么多,你怎知你努力争取的就一定能得到?你怎知你不去努力争取就得不到?《中庸》里有这样一句话:正己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是啊,白居易的父亲为儿子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人一生中必将经历的坎坷?那就做一个君子,坦坦荡荡地接受上天的安排吧!可是父亲没有想到,时代把白居易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用一把利剑把黑压压的天斩开了一道裂痕,露出一点希望的蓝色,然后转身,平静地走进人群中,去做那个平凡的自己。

真正的王者,是在时代的洪流里拼尽全身力气去力挽狂澜的人;真正的王者,是能睿智地看清现实不随波逐流、随时抽身的人;真正的王者,是在面临打击的时候,依然能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人。

面上灭除忧喜色,胸中消尽是非心。

白居易,他拼过、恨过、哭过,然而他也爱过、生活过、美好过。他不是生命中的过客,他是这个江湖中真正的王者。唐诗江湖,王者归来!

 5.
公元846年,洛阳香山。诗王,啊不,白家老伯,他看着对面龙门石窟里那尊卢舍那大佛。他44岁的时候看到她,就是带着那淡淡的笑。如今他75岁了,她还是那样淡淡的笑。

她微笑着看他捐资重修了香山寺;看他掏出所有的积蓄、又到处筹钱开挖了龙门一带阻碍舟行的石滩;看他和刘禹锡诗歌唱和;看他给朋友元稹写下了墓志铭;看他埋头整理自己的诗稿,三千多首啊,一一修改、收录进《白氏长庆集》。

然后,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香山的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一千多年过去了,龙门东山的琵琶峰上风景如画:门前长流水,墙上多高树。竹径绕荷池,萦回百余步。

白园里的游客川流不息,他们在白居易的墓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首《赋得古原草送别》。

他们的手指滑过石碑,滑过每一个凹进去的苍劲(jìng)的大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他们还可以看到,白居易的墓志铭。一个叫李商隐的小伙子,和白居易仅有一面之缘,却彼此欣赏,成为忘年之交。不知他在写下这篇满含深情的墓志铭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一个属于白居易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李商隐的时代即将来临?

历史的硝烟弥漫不了盛唐的华彩、湮没不了中唐的声音、熏染不了晚唐的落日。

唐诗的江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作者:大老振读经典,《读者》微信专栏作家,简书作者。一个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玩一起疯的语文老师,一个白天教书晚上写字的人,希望我的文字能在某一刻温暖你的心灵。微信公众号:大老振工作室(ID:dalaozhen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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