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寻母记节选2：独行

于是，我再更加愁苦，更加孤独地，继续漫步……...

于是，我再更加愁苦，更加孤独地，继续漫步……

我住到继母的家中以后，父亲也很少回家。平时，我面对的，只有继母和她的孩子们。

我生来是一个敏感、脆弱、极重感情的孩子，我习惯和谐、宁静的生活。

继母的凶神恶煞般的表情，恶声恶气的叫骂，令我害怕。她的孩子们的捣蛋和恶作剧，令我心神不安。

我尽可能地逃避他们。下午放学以后，我滞留在教室里，先把各门功课的作业完成。已是傍晚时分，我写完了作业，复习完了今天的功课，预习完了明天的功课，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

待我背起书包，走出校门，想要回家的时候，眼前就会立刻浮现出继母那张凶相毕露的脸，耳边也会立刻响起她那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每当快要走到她的家门时，一种恐惧与厌恶相交织的情绪就会袭上心来，双脚也就会变得十分沉重。好像假如迈进了那个门槛，就是迈入了地狱之门一样。

于是，我会退转身来，再朝着学校的大门口走去。

天已经晚了，走读的同学们都已经回家，为住校的同学们开设的饭厅，也早已结束了晚餐。

我不是住校生，只能再转过头来，往回家的路上走。

往前走，回转头，再往前走，再回转头，走啊，走啊，既进不了学校的大门，也不敢走进继母家的大门。

我就这样背着书包，低着头，忍着饥饿，看着自己的脚尖，在这两点一线的北京街头，往来踟蹰地漫步。

记得一次，老师带着我们去西单的首都电影院，看根据高尔基的《童年》改编的同名电影。我看着银幕上那位胖胖的外祖母，就想起了自己的祖母。散场后，同学们都有说有笑地回家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流着眼泪漫步在街头，一圈一圈地走着，走着。

直到再也忍不住饥饿，再也迈不动脚步的时候，才不得不蹭回到所谓的“家”中。

继母的怒气可想而知。一个她本来就嫌弃的小使女，竟敢不做家务了，在他们享用了晚餐之后，也不能及时地收拾打扫了。这么晚归家，竟然还想吃饱肚子，这样的事情，她能允许发生吗？

当然不能。

一连串的咆哮，像连珠炮似的向我发来。她使用的恶毒语言，令我难以忍耐。

每晚，她掀起的暴风雨过去以后，夜色已经很深了。

第二天清晨，我还要赶去上学。

下学之后，由于暴风雨给我的印象太深，我更加不敢回家。

回家更晚之后，是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于是，我再更加愁苦，更加孤独地，继续漫步。

家住在西单二龙路和太仆寺街的老人们，在夏天的傍晚，经常看见这样一个忧伤疲惫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