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立春

在冰雪消融的岸边，我和你数过天边的雁。在不知不觉的年纪，我们送走了最冷的冬天。孟晓辉《立春》歌词...



87，立春

到徐先生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徐先生往院子外面走。徐先生笑着回应了我眼里上哪去的疑问：“门口小店去买包碱面。”我当下就领会到白阿姨在家里蒸馍呢。

能领会到徐先生家在蒸馍也瞬间暴露了我的年龄。现在我们这么大年龄的已经很少有人自己在家蒸馍了，下一辈大约也不再会知道碱面的用处。小时候，家里在过年前是专门有一天要用来蒸馒头、包子，炸麻花、麻叶的。妈妈要从头天发面一直忙到当天晚上，我们这些小孩子则欢天喜地外加眼巴巴地盯着厨房里的每一寸进展。拌包子馅了，肉的拌好了拌素的了，揉面了，包包子了，上笼了，上汽了。妈妈从笼屉上汽会给我们安排一个看表的任务，十五分钟之后即将大功告成。每到此时妈妈总会说句老家的俗话：“蒸馍做酒，没有老手！”我知道彼时彼刻妈妈一定在心里祈祷：今年的馒头包子一定要白白胖胖，圆圆满满！我们大声喊叫时间到了，时间到了的时候，妈妈总还要再磨上一两分钟才揭盖。揭盖的瞬间，我们几个孩子都边咽着口水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局面，仿佛一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进了徐先生家，果然白阿姨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摆开阵势，白阿姨一边和着手上的面，一边招呼我：“小古，一会阿姨就蒸包子，你多待会，吃了包子再走。”哈哈，小古暗想我才不走呢。

我和徐先生在他的无梦书屋坐了下来，还是那两只熟悉的藤椅。徐先生说你上一篇《嘿，老头！》有点啰嗦了，包袱没搂住。一开始就让人看出来这老头的来头，不好。文章里你越想表现的东西，越要压住，故事结束的时候点一两句就可以了。甚至你越想表现的东西，越应该往反方向上去写才对。这些话真是文章之道的金玉良言呀！我当好好体会。

徐先生还说了他当年的一次亲身经历。有一次他过马路，不下心崴了脚摔倒在地，刚好一辆中巴车刹在面前。几个路人把徐先生扶起坐在马路边上，警察过来询问。路人都指着中巴车说是车把人撞倒的，徐先生忍着剧痛告诉警察，说是自己的摔得，和人家中巴车无关。路人都指着徐先生说这老头真傻。徐先生说傻倒没关系，倒是因为这一摔把头一天已经说好的一桩价值20万的写作合同给耽误了，怪可惜的。

正说话间，白阿姨拿进来手机给徐先生放了一段微信留言。手机里徐先生的侄子说过会来家里让徐先生帮写两幅字。徐先生听完连忙说好的好的。白阿姨在一旁大笑，说徐先生总是分不清微信和电话的区别。看着白阿姨手上还有面，我给阿姨讲了我侄女蒸馍和微信的事。

侄女今年去了华盛顿上学，每逢佳节异国他乡可能最想念家里的吃食了。前两天，侄女忽然在家里微信群上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小铝笼馒头。后面侄女写了一句话：“第一次蒸馒头失败，酸了。”紧接着又发了一张功夫熊猫用头撞墙的表情。碰巧最近妈妈正在练习用微信，看到侄女这幅表情，更加想念自己的孙女。妈妈跟我说她想告诉侄女馒头酸是发面的时间太长了，或者加点碱面，可她又不会打字这千山万水的怎么说呢。还有手机上那个功夫熊猫不停地用头撞墙，让她觉得挺难过的。姐姐便教妈妈用微信语音。妈妈在家苦练了三天。终于我听到了妈妈在微信上的语音：“馍蒸酸了是发面时间太长了。或者加点碱面，不过你蒸的馒头形状还是挺好的。奶奶看到微信好几天了，今天才给你回。看着你用头撞墙心里很不舒服，天冷了，你多加点衣服。”

白阿姨笑着听完，说包子快好了，赶忙去了厨房。

徐先生的侄子一行四人进门的时候，包子出笼了。热腾腾的包子，白白胖胖，圆圆满满，大大地好吃。满屋子的人说说笑笑，空气里无形地洋溢起要过年的气氛。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在辛亥革命以前，咱们是把立春这一天叫春节的，初一叫元旦。今年在今天以后出生的孩子都是属猴的，并不以初一为界。

记琐事。是日17点46分立春。

  古城故事2016年2月4日于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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