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正边台】

 

塞外初冬的天气说变就变。一路上天气好好的,刚到正边台西山的山梁上,忽然风雪而至。雪越下越大,带着初冬朝阳的暖...



塞外初冬的天气说变就变。一路上天气好好的,刚到正边台西山的山梁上,忽然风雪而至。

雪越下越大,带着初冬朝阳的暖意,成片、成片的漫舞。

雪一层一层的加厚,随行的长城专家、自愿者、摄影家们,看到这骤然间的风雪降至,个个都护着手中的照相机取景拍摄。

这里有条明长城,它保存的比较完好,毛石干碴,一侧有近代的军事工程单兵作战掩体,每隔五六米一个位置。有时还利用长城的墙体做硝壁和做其它的军事防御工事。在这里让我们体验到这条古老的长城与现代军事紧密结合和那种作为防御思维体系的传衍。看着这军事掩体,我们与多次同我们随行考察的马司令员开玩笑讲,司令是利用古长城服务于当代的第一人,也是当代“破坏”长城的第一人。“能当上第一人就好了”,司令也幽默的回答着我们。

司令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驻守这段长城沿线很多年,退休后仍然眷恋着这些让他魂牵梦绕的长城,只是他手中的武器转换了,他用照相机记录着展现着长城的雄姿。

跛脚拄杖的司令在这一滑一滑的山脊上挪步,不让任何人扶他,以军人的倔强和固执慢慢地挪。与司令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唯独不好意思问他的腿,可能他们长城小站的同事们清楚。为了让他的谜底晚一点揭开,让他那军人的气息,给我留下猜想的空间和众多的答案,暂时不清楚更有念想。

近几年来和老局长一起到这里考察,走过许多次。条条沟壑,个个烽台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这里的历史久远,这里的故事很多,这里留存的历史文字资料却非常少。为了弄清它确切的时代,这次我们邀请了国内的一些专家到这里,想让专家们来做一下断代,解读一下它的历史。

漫天的雪花覆盖着,这里瞬间一片白茫茫。每个人都被这大雪覆盖的长城嗔目惊叹,一条银白色的长龙起伏在这山颠,迎着飞雪覆盖的长龙,边行进,边拍摄。等大家再聚集在一起时,满头冰雪,身披银甲,唯独手中的武器——像机,用塑料袋套着,保持着它功能的原态。大家相互拍摄留念,我给司令拍了特写。司令笑言要“收取模特费”。

因为今天考察的点较多,老局长招乎大家赶快上车。上车后,车内的温度高,大家头上的冰雪不一会儿都融化了,身上也没有了“冰雪满肩衣领白”的那种雕塑般的造型了。

在这起伏的山梁上,我们所坐的车上坡打滑,下坡跑偏。随行的一辆海狮牌面包车抛了锚,大家推的走了一段,继续前行。车子走了不大一截,实在是无法再走了。为了大家的安全,老局长决定让所有来的车都停在山梁上的平地处,师傅们留下护车。大家步行爬这条岭。

有可能的情况下让车慢慢的往回返,到正边台村北的大路上等大家考察后在那里汇合。

大家下了车,迎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沿着被覆盖的山脊,一滑一趔趄地贴近长城。顺着白龙洞山脊上的长城我们时而由南向北,时而由西向东的行进。

这里有块写有“治世台”的石碑。大家想找到它拍摄留取资料,在这漫天大雪的飘舞中能见度极低,这块平时很容易找到的石碑且让我们找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明长城的北部有一段不为人鲜知的古长城遗址,不同朝代的多道长城纵横相交。我们所能看到的条条长城遗迹,它没有当年的雄姿壮伟。平日里在这山风吹过,野草扑伏,山雀啾啁,牛羊漫散中,它安谧、肃静,只有蜿蜒的垅状,苍茫的向远处延伸,消失在视野看不到的山梁的那边。

这一带纵横交错的长城是我们今天主要研究的课题。被雪的覆盖是无法看清楚它苍茫的体量,只能看到不明显的几条白色垄起的条状,随着满天的风雪消失在远端……

随着吱吱作响的脚步声和着大家相互的关照声中,寻觅着远古的遗迹,、交谈着各自的见解。

不知不觉地走了六七里地。从南坡向北眺望,山脚下正边台村没了往日的红瓦,被白雪覆盖显得更加矮小了,只有每家每户的窗口,像眼睛一样盯着我们这群长城的守望者、工作者、志愿者们。站在这山巅,真是“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顿觉责任感更加沉重。这种天苍苍,野茫茫的苍凉之美,足以让一切的虚荣俏丽雪月风花黯然失色。这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旷世悲情,会一层层消解掉脑满肠肥且继续膨胀的私欲和一切蝇营狗苟的卑琐意绪,而顿生出一种“裹尸马革寻常事,不斩楼兰终不还”的浩然之气。

下午三点,走完了今天所要考察的路线,考虑到大家还没吃中饭,决定下山。同行的李部长要去小路崖那边的烽台处再拍几张照片,他的夫人“城市俪人”走在人群前面,那身粉红色的羽绒服在这白雪中显得特抢眼。

大家顺着山脊比较缓的一面山坡开始下山,迎着风雪到停在正边台村北那里的车相汇合。

当这次长城考察的所有人都到齐了,这时的风雪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好像专门考验我们似的。在返回的路上有感做诗一首:银蛇漫舞锁烽台,海狮停泊实无奈。塞外初冬天三变,难困学者徒步来。司令寻碑岭上挪,部长摄影小路崖(当地音读nai)。巾帼不让须眉汉,白雪深处红霞开。虽平仄不济,大家还是着实热闹了一番。

我们要回去了,望着身后我们眷恋的白雪覆盖的长城,雪下面一条长长的黑线蜿蜒,像一条长长的眼睛看着我们,目送我们返城。

这一段的考察就要结束了,大家对这段长城的论证还要经过多方面的研究和更多的科学技术手段的考证可能有些结论,目前一下子是很难整明白。也许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我的思绪随着车子行进的颠簸而起伏。我想,搞清楚是最好的。因为它的最终答案是要给我们一个上限的年代以及毁废、弃用的解码钥匙,它可以让我们明晰的了解那段风霜雪雨、兵燹水火的历史。搞不清楚也罢,因为它的实际存在给我们一个更广阔的思维环境,它给我们更加漫漶的想象语境,在无限遐想与现实存在的思维链中,这一切又是深沉的庄重的敬畏的。

编辑  铁塔    编审  海明

来源  柴立波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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