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吴中】纸上的文人园林

以温暖的笔调，写尽了吴中各种手艺人，以青春、心血乃至生命，传承各类精湛的手艺，呵护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音频选自“书香吴中”官网电台，如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纸上的文人园林》

江南文人，是中华民族中有着特殊情感的一群。他们在与自然保持亲和、感应和相互交融的关系中，对自然美有着敏感的鉴赏力。

宋代江南文人的生活方式节奏，控制在“词人”的手里。

依声填词，在半梦与半醒、抑扬与顿挫、豪放与婉约中，构建着文人的私人空间。

明代江南文人的生活方式节奏，控制在“茶人”的手里。

茶人相聚，不在于嗜茶与不嗜茶，而在于是否合乎“茶艺”，追求和谐。天与人、人与人、人与境、茶与水、茶与具、水与火，以及情与理，这相互之间的谐调融和，是茶的精义所在。

一生恋恋于纸上的园林，不忘个人空间的经营，固然是那个时代文人的常态。可即便在当时，也很少有人能真正读懂那些词人、领略那些茶人的生活吧。因为这些东西是非常个人化的，是文人直接用自己的生命来演绎的，外人难以理解也不足为怪。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园子，可说是独立人生的起点与依据，把生命的重心从世俗的蝇营狗苟中退出，另外建立一个让"性灵”张扬的空间，所谓“闲隐”的意义正在于此。

出版于十七世纪中叶的笔记《云间据目钞》上说：“土木之事，在在有之，而吾松独盛。予年十五，避倭入城，城多荆榛草莽。迄今四十来年，仕宦富民，竞为兴作。朱门华屋，峻宇雕墙，下逮桥梁禅观牌坊，悉甲他郡。”兴起于嘉靖末年的江南私家园林之风，到了万历以后，从苏州地区扩展到了江浙一带，并有蔓延全国之势。

“文人园”的造园原则是“源于自然，师法自然”。无论是假山水池还是一树一石，都经过推敲锤炼，注入文心诗意，从而能收到笔少气壮、景简意浓的艺术效果。在这种园林中或居或游，都是一种纵情山水、耽乐林泉的享受，体现出人与自然的亲和感。尽管“文人园”面积不大，但由于按自然法则精心布局，使其“一池之水，包容江海；几撮山石，喻指众岳”，被胜誉为“咫尺之内再造乾坤”。

“文人园”最初出现于东京南朝。师法自然，模山范水，着力显示自然的天成之美，将个人的情思意韵写入园中，使之逐渐成为诗画艺术的载体，这一切成为中国造园艺术的最大特色之一，传承至今。

苏州历来崇文重艺，文人荟萃，艺匠迭出，到处是诗书画的风韵，因此奠定了江南园林精雅的艺术格调。“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具有二千五百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苏州，私家园林遍布古城内外，号称半城园亭，十六至十八世纪全盛时期，苏州有园林二百余处，其中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网师园分别代表着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的艺术风格，被称为苏州“四大名园”。

园林是一种模拟的山水，停云由叠山，藏楫在池岸。可以说，“文人园”是和庙堂意识相对的一种山林意识，在这里，文人学士摆脱了不堪的重负，可以尽情地放肆。从这个意义上说，“文人园”就是这个主人绘制出的最好山水画。

文人山水画与“文人园”都是用来观看的。

明末陈洪绶的《隐居十六观》，分别以“观”入画：通过“访庄、酿桃、浇书、醒石、喷墨、味象、漱句、杖菊、浣砚、寒沽、问月、谱泉、囊幽、孤注、缥香、品梵”的表象隐居生活，着重探视了士大夫的内心世界。因此，鲁迅曾推崇道“老莲的画，一代绝作”。

据史料记录，“文人园”都是文人亲临营建的，苏州“四大名园”都有肇建的主人。但是笔者认为，那里记录的只是文人情趣，或者说是纸上的园林；真正的园林营造者，必然另有其人。

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上，建筑是不会为建筑者留名的。因为实施建造的匠人，其地位和影响力远比不上文人，更何况话语权总是掌握在文人手里。但是园林留存下来了。我们可以这样说，因为有了文人，所以有了园林的构想；因为有了匠师，所以文人的纸上园林才能成为现实的园林，才能成为无声的诗，立体的画。

走遍苏州现在仅存的古典园林，匠师们因地制宜，自出心裁，修建成功的园林各各不同，但他们都理解主人的追求，就是身处园中，眼前便呈现出一幅真心喜爱的“文人山水画”。这种文人与工匠的契合，在无意间成了江南灿烂文化的粘合剂。文人山水画是“文人园”的蓝图，工匠是“文人园”的再创造者，文人与工匠都是“文人园”的翘楚和骄傲。

选读章节选自《艺夺天工》，本书是《吴中文库》丛书中的一本，以文化散文的形式，从历史与文化的角度，以全新视角对苏州吴中地区的民间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剖析与介绍。充满诗情画意和人文情怀，以温暖的笔调，写尽了吴中各种手艺人，以青春、心血乃至生命，传承各类精湛的手艺，呵护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演绎出太湖吴中的另一种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