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感受到自己,活生生地存在着

 

只因为,一只滚动着的,空罐头...





天 籁

他走在结冰的路上,

衣袋里钥匙叮当作响,

无意中,他的尖头皮鞋

踢到了一只旧罐子

的筒身

有几秒钟,它滚动着它的空与冷,

晃了几晃,停住了,

在满缀星星的天空下。

[法] 让·福兰

桴夫 译

《现代诗110首》蓝卷

三联书店 蔡天新 主编

题图:Shiva Barking, Can Marroig Robert P Hawkins



▏诗歌君语

天气一下子变得极冷,我仍然要在深夜漫无目的地走荡。什么也不做,只是走。说是无目的,不如说是白活得太稀疏了。若习惯了不充分的人生,成长中又被灌塞许多目的性过强不太好的观念,某一天之后,便突然得到借口,用来回避自己心中本有的欲望、诉求。一点糊涂和无奈的生活里,容易将自我滞留,以为停住,就没在退步。通常这被称为人生的阶段性迷茫。这迷茫,真久。

每次出门,我不曾忘记检查兜里的钥匙。孤身一人的城市里,并没有一盏亮起的灯,等你回家。乘上电梯,往着数字从25一直降到1,停顿一会,踏出电梯,越过单元门,沿着黑夜里三两路灯之下,泛着光的柏油路,往前行。身旁偶尔经过路人与猫狗,并没想刻意避开人群,但不知不觉就踏上了一条空旷无人的路线,继续走,继续走,眼神微微失焦。

我常沉浸在自己无声无息的世界,丰富地感知着内与外的每一处变化,却不作任何反映。走得久了,有一点入怔,这样的发怔时常被外物打破,有时,是眼前横出的,跌了跤的婴孩,“呜哇”一声哭进你的耳朵;有时是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掉到地上,沾到密密麻麻满屏的灰,举起手来,擦不是,不擦也不是;有时,只是不当心踢到了一只空罐子,看它“哐当”滚动起来,不知将在哪里停下。

谁没有踢到过一只空罐子呢?对敏感的人来说,总是可以清晰感知日常中的每种感觉,但对于那些毫不惊人的极常碰见的短暂又复合的感受,常常难以言传,更别提写下来令他人也产生共感了。可是这首诗做到了。极少见到做的更到位的诗了。每每读到,都即刻令我回到独自走荡的黑夜。整个夜晚都安静无声,或者,是自我的放空,将外界的声音隔离在外。

这时,若踢到一只空罐子,所有的注意力自然都被那突如其来的清脆一响,和脚尖的别样触感给惊起,视线迅速望去筒身,而后,一直盯着它,看它要滚去哪里,要滚多久才会停下。这期间,罐中空荡的冷风来回撞击,风在其中,显得毫无头绪。那么撞来撞去,谁会不晕呢?几个回合后,它停了,风也停了。停下的那一刻,四周的一切似乎达到了一种安适的平衡,心头说不出的微妙,像有什么复苏了。回过神,继续走,有那么两次抬了头,望见漫天的繁星。星星,正踏实地烁动着。

诗人说,那一刻是天籁。可不是吗?空罐头在冷咧的风里滚动,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四周都是静谧的,唯有听觉格外清晰。除了滚动的空罐头,你的世界没有别的了。那整套响动,好像天上输送下来,点亮你的一股能量。尽管,自我的现实没起变化,但终于又可以看见整个天空,整片大地,还有身体里独一无二,脉搏跳动的声音。

如此,你终于感受到自己,正活生生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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