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文侬墨】同学沈年/陈浩杰
一个值得关注的原创平台柳青青最后一次看到沈年,还是在深圳机场的安检口,他嚼着口香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像极了上海滩的许文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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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最后一次看到沈年,还是在深圳机场的安检口,他嚼着口香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像极了上海滩的许文强。他只留给了柳青青一个放荡不羁的背影和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等我从乌兰巴托回来。”
刚开始,柳青青对沈年一点意思都没有,沈年还没有执着于前往有着蒙古海军的乌兰巴托。他们都在海洋大学——名字平淡,数量犹如大海般广阔的地方。
柳青青入学时,立志要过一个充满意义的大学生活。她计划了诸多的事物:
“要考上研究生。”
“大学四年都不能挂科。”
“寒暑假去做兼职,赚足够满足自己的钱。”
“让自己变得漂亮。”
她甚至精确到了每分每秒,怀着美好的目标。舍友们都在讨论,“这个柳青青,是来上大学的,还是来大学复读的?”
我第一次见到沈年,是在回宿舍拿东西的时候。沉寂多时的隔壁宿舍突然发出电音和暴躁的DJ特效,整个宿舍都不自觉被感染了,抱着扫把居然SOLO出电吉他的感觉。直到他们放下手里的家伙和整理完宿舍,我才跑到隔壁敲门。
给我开门的是胡子扎手面容邋遢双眼却炯炯有神的沈年。
“你在干什么?”
“我们就是在练手。”
“练手?”
“为了准备一个乐队。”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总是有一些憧憬,去泡一个绝世美女,不然学姐也行啊。出版一本书,走更多的城市填充记忆。当然,最重要的是,去组建一个乐队。它就像是一个心魔粘附于每一个文艺的人身上,或许,就连那些粗鄙之人市井之徒都曾怀有“要是大学时能搞一个乐队”的美好愿望。
不过,能把热血洒在最需要的地方,才算是不辜负了荒唐。
我急切地问道:“你们能招收我吗?”
“唔,首先你得有一身肌肉。”沈年上下打量我。
我鼓了鼓自己的肱二头肌,撩起衣服给他看看我的六块腹肌,虽然不太结实。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沈年示意我把衣服放下。
“你会什么乐器吗?”
“我不会乐器,但是我会唱歌。”
沈年摆摆手,“主唱都定下是我了,不然这样,你去练练身子,回来给我们当搬运,有朝一日也能加入乐队。”
我非常激动地回去上京东买了两个哑铃,收到哑铃的时候还特意去办了一张健身卡。当我向舍友们解释我的行为时,沈年正在为补考作准备,他为了练习吉他和排练新歌,挂掉了足够让他退学的科目。
“那又怎样?一切都是为了理想。”沈年从书里抬头回答。
而睡在我对床的舍友显然非常激动,“你们组建乐队也不叫上我?老子终于要有女朋友了,哈哈哈哈。”
于是,我们宿舍因为半夜太吵闹,第二天被辅导员叫去清洗厕所了。
我又想起了沈年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理想。
我日复一日泡在健身房,跑步机都不能承受我的速度,哑铃因为我的力量而深深屈服,杠杆为我的耐力而折腰,为此,我赔偿了不少的损失。
沈年看不下去了,给了我新的目标。睡在我对床的舍友,无论怎样死皮赖脸地求他都没能批准加入,可能是因为他唱得太好,让他加入的话主唱位置就该让位了。
如果你在我们海洋大学,你会看到一个人在夕阳下奔跑,手里带着两把电吉他,嘴里叼着两个打鼓棒,耳边夹着拨片的奇异景象。
没什么,我这是为了理想。
几个月的准备,我们搞了一些宣传,即将要开一场演唱会了。
柳青青就是在演唱会上和我认识的,确切地说是柳青青为了认识沈年而跟我这个搬运工套近乎。
演唱会出奇地顺利,也许他们太需要发泄,我们刚好提供了需求。我大汗淋漓地坐在舞台台阶上,柳青青挤过人群。
“我可以认识你吗?”
“可以啊,你是?”
“我叫柳青青,我很崇拜台上的那个沈年。你们是朋友吧?”
我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柳青青,舍友说的不错,有了乐队仿佛就有了个磁铁能吸引女朋友。问题是她们好像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从观众的眼里看到了一只只渴望扑向火焰的飞蛾,就像沈年往下看到的是一群幺蛾子想吃掉他——他并不喜欢狂热。
柳青青的转变从演唱会开始,她的舍友发现她不再古板了,每天发呆的时间超过了计划本身,偶尔嘴里哼唱的是我们乐队的歌曲,对着有沈年的宣传海报喃喃自语。这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地方,柳青青看上了沈年。
之后我们又开了好几场演唱会,最轰动的还是在小剧场的最后一场。沈年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乌兰巴托的夜》蒙上了一层感动,据说还惊动了校领导,令几千号人落泪的情景,还要追溯到非常远的年代。
那一天我接到学院的任务,出去办了一些事情,没有见识到那个场景。
柳青青说:“你得帮帮我,沈年从那以后就没搭理过我了。”
我心想沈年好像从没有搭理过她。
柳青青接着说:“我跟沈年早就恋爱了,但是他从唱完《乌兰巴托的夜》时就变得奇怪了。”
我心想沈年真的没有搭理过他。
柳青青还说:“沈年似乎着魔了。”
我说:“交给我吧。”
柳青青最后一次看到沈年,还是在深圳机场的安检口,他嚼着口香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像极了上海滩的许文强。
在此之前,我和沈年谈过几次。
我说:“你现在这样子连柳青青都知道了。”
沈年说:“我要去一个地方。”
我说:“唱一首歌还能给你整魔怔了?”
沈年说:“你不懂,一切都是为了理想。”
我说:“你把姑娘给理想化了,岂不是辜负了当初组建乐队的理由。”
沈年白了我一眼,组建乐队不是为了姑娘,是因为理想才有的乐队。
“你的理想呢?”
“开始没有,现在有了。”
柳青青后来找过我,“你连沈年都留不住,你算什么男人。”
再后来,柳青青也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似乎一开始,柳青青就没来过一样。
沈年很久没出现了,辅导员气急败坏说捉到他就立马给他警告。
我尝试过去联系他,但他去的那个地方。是有着海军的神奇内陆。我怕一个跨国电话过去会惊动了那里的守卫。
又过了一阵,辅导员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他说如果沈年还回来,我就保他。
我试探着问:“要不,我去蒙古把他拉回来?”
辅导员大手一挥:“去吧,路费我不负责的。”
我站在登机口,突然内心有点忐忑。
“我干嘛要找他回来?”
站在乌兰巴托的机场门口,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触痛。
我漫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试图去寻找沈年的痕迹。用蹩脚的英语询问当地人,“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个中国人,长得猥琐又很有理想。”
他用英语回答我:“我看过很多这样的人,不过他们后来都死了。”
我接着去了城市,有很多人戴着奉承和微笑的面具,我是中国人,这个很重要。因为我们就在他们的边境周围。
“你们见过一个中国人吗?长得不高还猥琐还自以为有理想。”
他们回答,“哦,我见过,他们都被埋在了乡下。”
我沿着路跑到了乡下,小路边有着茂密地野草,地下埋藏的是各种时代。好不容易爬上了一个山丘,真正的空旷无人,我踩踩山丘,也许沈年就躺在这下面。
起风了吧,我捧起一堆灰。洒下,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你在这个世界,每个角落存在。”
潸然泪下。
我回到了学校,兢兢业业地学习,不挂科,不逃课。
接着, 我顺利毕业了,离开了海洋大学,发现还有一个海洋社会等着我。只是这里并没有叫沈年的人,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曾出现过。
我娶妻生子,忙碌得无以复加,生活宛若机械,你在齿轮里慢慢转动,我偶尔会抱怨这种时光是如何残忍和强大,偶尔会忙里偷闲去回忆剩下,偶尔还会记起那个叫沈年的同学。
不过,也足够余生去回忆,那些不被磨灭的。
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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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张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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