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课之十一 听雨寒更彻，开门落叶深

诗人默坐一夜，房外雨声凄寒一夜，早晨推门看见，竟是落叶满地。...

这是僧人无可寄给贾岛的诗，这首诗还有一个题目，作《秋夜宿西林寄贾岛》。因此得知诗中第一联提到的西林，指西林寺。西林寺在庐山，晋太元中僧慧永所建，后也以西林泛指寺院。这首诗因第二联而倍受后代评论家所欣赏，方回说：“听雨彻夜，既而开门，乃是落叶如雨，此体极少而绝佳。‘微阳下乔木，远烧入秋山’，亦然。陈后山‘辉辉垂重露，点点缀流萤’，谓柏枝垂露若缀萤然，一句指事，一句设譬，诗中之奇变者也。”这里提到的“微阳下乔木，远烧入秋山”是唐末马戴《落日怅望》中的第三联。

方回的意思是，诗人听了一夜寒雨之声，第二天早上开门看见落叶很深，乃指夜里雨声并非下雨，而是落叶之声，构思非常奇妙。马戴这一联也是这样写法，夕阳落到乔木之下，像大火烧红了秋山。陈师道（后山）的两句，都是写露水的，诗人说松柏所垂露珠，在月光辉映之下，闪闪发光，像飞动的流萤一样。这三位诗人都是以一种错觉式的意象来写所历之景物。

不过，照我来看，马戴写得并没有无可巧妙。无可诗中有一个时间过程，是一个连续的动作，这一联也是非常精妙的流水对。何义门说，与方回的解法一样：“《冷斋夜话》亦如此解上、下、虚、实。借对固自有意，然即二句皆实，亦悲秋真景也。”但他认为，不以下雨为虚写，落实到真实的秋景，认为诗写悲秋真景，亦未尝不可。纪昀大抵认同何义门之说，并说方回的解法：“此说自通，然作雨后叶落，亦未尝不佳。”意思是说，方回的解说是说得通的，但直接作为雨后落叶，也未尝不可，同样精妙。

我们再回到这首诗。纪昀说：“格韵颇高。”是说这首诗写的境界很高，意蕴丰富，隽永无穷。

诗人起句说：暮色之中，躲在暗处的夜虫，叫得更加喧闹了，而自己却默坐在西林寺中，参入禅法。一动一静，同时也是人世繁华与清幽寺院的比照，是两种人生观的比较。因为贾岛还俗进取，丢弃了当年两个人共同约定的参禅清修之理想，所以首联就写了这样不同的两种人生观照。诗人默坐一夜，房外雨声凄寒一夜，早晨推门看见，竟是落叶满地。时间变化，万物凋零，更加增加了诗人求禅的志趣。诗人由此起兴，想起当年与贾岛一起在京城之中。看破尘俗之病，约定同归洞庭，共修禅法之约，这也是流水对，且比上一联更明显。末联诗人说：隐居也是你的事啊，可你竟犹豫不决，至今不来。

从题材讲，类似招隐诗，但诗人并没有直接说出清修的乐趣，只说听雨得叶，这是诗人对时间流逝的独特感受，也是诗人见道之心的一种喜悦，因此记录下来寄给贾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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