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 乡村戏夜

 

乡村大戏台像是一组老式的黑白照,但刻在心里挥之不去的记忆却比那些明快的彩色调更加绚丽明目。月明给我们摊开了一幅真实的乡村画卷,让我们一起穿越............





乡村夜戏

作者:沧海月明

总感觉现在乡村的夜晚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才知道是少了儿时乡村夜戏的欢愉。因为隔了几十年的光阴,那夜戏现在浮现在眼前的感觉,像一幅素描勾勒的水墨,没了艳丽的色彩,没了儿时的激动和雀跃,只有映着月色的清淡和平和。

那时候乡亲们虽然清贫,却不缺少快乐。村村都有自己的戏班子,不是为了赚钱,纯粹就是为了让苦日子多一点滋味,乐呵乐呵。每个村总有几个挑头的,张罗着大家伙凑钱置办家伙什,置办行头什么的。依着各自的爱好,各村戏班儿的戏种还有所不同,姥姥他们村唱河北梆子;我们村紧挨着他们,不能唱重了,就唱评戏;北边的张各庄也为了出彩,唱的是哈哈腔。于是到了农闲时节,一入夜,乡村的夜晚就热闹起来了。站在院子里那棵大椿树下,就能听见锣鼓声和二胡、笙的悠扬乐音,越听心里越猫抓一样不安,赶紧扒拉两口饭,拽着哥就往锣鼓响的地方跑,在哪里直瞅到夜深才肯回家。

‍‍每排练一出新戏,就得登台亮亮。 我们村的戏台是村子中央的一块开阔地儿,最北面用席子和竹竿搭起来一座戏楼。唱戏的日子,那热闹劲儿不亚于过年、过庙,傍晚,天还挺亮呢,戏台下已挤满了人,老人们早早的搬个凳子坐在台下耐心的等,青壮年的小伙子们都拾掇的齐齐整整,生怕被那些俏媳妇们笑话了去。孩子们是最开心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玩捉迷藏,大人们脾气格外的好,笑着容忍着他们的顽皮。有的孩子还可以向家长要到一两毛钱买零食吃,这在平时连想也不敢想。我最喜欢吃二分钱一小盅的江米花儿,每一个江米花都胖胖的,一头儿还带点红色,抓一大把放到嘴里,刚开始嘴里有点盛不下,等舌头倒不了几次,他们就化成了一点点,我还是舍不得咽下这甜甜的美味,总要在嘴里多倒几次,才肯咽下。哥不喜欢吃这些风一吹就飘得小精灵,而是喜欢把钱攒起来买《三国》的小人书,有时钱不够,还把我少的可怜的几毛钱哄到手,弄得我是一肚子怨气。

家伙什一响,开戏了。唱的是《秦香莲》,我们这些孩子不太懂戏,就边看边问大人们,要不就听他们谈论。秦香莲出来了,一身青衣,满面戚容,一看便是一个历经苦难的女子,不过我的注意力不在戏里,我在看演员是谁,看了一会,终于看出来了,是二妈(二伯父的妻子)的妹妹,名叫月英。她唱的很动情,唱腔圆润,声情并茂,虽然我不懂戏,但我还是爱听,听她唱了一会,看见一个穿着银白色衣服拿着刀的男子登场了,英武非常,旁边的大人说是韩琦,是陈世美派来杀秦香莲母子的,我细一看,就乐了,这演韩琦的是二妈的弟弟大叉儿,也就是前面演秦香莲的月英的哥哥,得,这下肯定杀不了,不往下看我也知道。又过了一会,陈世美上场了,还挺俊,怨不得被公主看上,我正瞎想,那人正面一亮相,我又认出来了,是我小姑夫,一时间我也迷糊了,分不清戏内戏外了,眼看着王朝马汉将我小姑夫举起来要去铡了,我竟急得直跺脚,我小姑可咋办呀?旁边哥哥捅了我一下:“急啥,这是唱戏,假的!”我这才回过神来。台下小姑夫的娘不高兴了,撅着个嘴说:“怎么让我们家树林演陈世美呢?演谁不好,非演他?”旁边的人们都笑了。一场戏下来,台下人们的脸上全没有戏里情节的悲悲切切,而是乐呵呵的,纯净而轻松。

我们总坚持不到散场就往家走,离开戏台,还有点恋恋不舍,走远了,回头望望那灯火辉煌的戏楼,多彩的布景,感觉恍如仙境,鼓乐声时而铿锵,时而悠扬,烘托出一份难以言说的心境,又像潮水一样,将乡村的夜色浸淡了。离戏台越远,天上的星星才显得亮起来,一明一暗,映衬出一幅简约的乡村夜景写意。

如今乡村的夜晚,像一块荒芜的土地,长满了浓浓的夜色和静寂,几声犬吠像荒草一样凌乱,暗淡的星辉和清冷的月色是这块荒地曾经枝繁叶茂的记忆。

作者简介:沧海月明,70后,河北保定人,从事高中语文教学。业余爱好:唱歌;写字;乒乓球;羽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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