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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潇宇

已为人母的我，生活完全被家庭和工作所绑架，自由不羁的日子也日渐远去。看着膝下的儿女总使我想起自己儿时围绕在母亲身边的情景。特别是一到年关，便经常会想起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那几间不宽敞的窑洞里烹调的年味，最浓，最甜。

年的味道从腊月十几，夹杂在麻花麻叶的油糖里，开始弥漫。除此之外，还有两毛钱一根的麻糖，也是年前才特有的小吃。味道焦甜，口感粘牙，不仅可以直接嚼着吃，还可以在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这天包在油糕里沾着胡萝卜熬制的甜汤吃，现在再想来这么一顿比春运抢票都难。小年过了，就要掰着指头等三十啦，打扫卫生，置办年货也要赶在这几天完成。最忙不过二十七八之前，从早上七八点一直干到夜里九十点，但也总在这几天才能吃到老爸煮的猪头肉，红润润，油滋滋，绵糊糊。





置办年货是一年里我唯一可以任性的一次。记忆中从一旅社到二旅社，永安街俩边占满小商小贩，干果，炒货，水果，糖块，烟花，对联，哪里人多往哪里凑。那时候大人一年攒下的钱就等着过年花，亲人就等着过年聚，所以吃的都是成箱成捆的往回买，平时冰冷空荡的凉房俩天就堆的满满当当，连馒头都要提前备上两大袋。小时候的冬天似乎更冷，买回的塞北星总会被冻烂那么几瓶，健力宝的罐底被胀开的冰撑起来站都站不住。

终于到二十九了，中午吃完饭，趁着太阳好，炉里还有火，爸就挖点白面和点水，开始熬浆糊贴春联，那时小，爸不到一米七已经是家里最高海拔，所以每次都是我抹浆，爸爸贴，弟弟负责递送，一锅浆糊用不完就送给别家用，等锅回来了，家家户户的对联就都贴上了，一条窄巷子从西走到东，满眼的喜庆。接下来还得垒旺火，这是各家男人的事儿，也是他们拼手艺和技术的时候，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各式各样，但其实外形不重要，关键看三十晚上哪个烧的旺，所以在旺火的顶端会压张红纸上面写着旺气冲天，旺才意味着好兆头。到了晚上妈妈会把我和弟弟的新衣服都整理出来，让我们穿一遍给她看看，再脱了叠好放到枕头边。

过年喽，终于没人叫起床了，可哪能睡得住，一个轱辘翻起来把新衣服都套上，去凉房把瓜子和糖装上两兜子，小跑着去找前院的伙伴。午饭过后，过年才算真正开始，因为整个下午都要准备年夜饭，我们每年都是老三样：饺子，炖鱼，凉拌豆芽，妈说为了年年有余，我和弟茁壮成长。

饺子包完了，夜幕也开始降临，爸早早就把屋里屋外的灯全拉着，哦，年年为了防止三十停电，还会象征性的预备一包红蜡烛。春晚节目已过大半，离敲响新年钟声还有半个小时，邻居们都陆续出来点旺火了，炭没那么容易着，有拿扇子扇的，有拿电风匣吹的，爸每次都用盛饺子的片子扇，刚开始烟大，加上天气寒冷，到火拢旺了，他总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院里的小孩们早就按捺不住，三五成群，东一头西一头的飞奔，等鞭炮二踢脚响毕，他们才乖乖各回各家，燃放精心挑选的花炮。“你们家闹这么大个墩子？”“哎，起开起开，我点呀”，“哎呀，这个好哇”，地上放的，天上飞的，哧哧响的，滋儿滋儿叫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好不热闹。一个多小时的视听冲击终于落下帷幕，旺火也烧去六成，躲在屋里的老人，女人们这才出来，围在旺火旁烤烤火，聊聊天，我喜欢用筷子插个馒头，边烤边听故事。





按理说三十晚上不该睡觉，要熬年，可爹娘已经为这个大年夜连轴转了半个多月，便早早歇息去了。我一个人无趣，也只好跟着上了炕。夜静了下来，屋外的灯一直亮着，透过窗帘印进屋里，偶尔还能听到炮声和院里炭火掉到地上的声音，新换的被套和枕巾散发着洗衣粉的芳香，就着昏黄的光，我蜷在被窝里，一点点被困意俘虏......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会把亲戚家转个遍，吃个够，喝个光，小孩可以尽情地看电视，大人们打打扑克，搓搓麻将，啥心不操，因为我们中国年图的就是个红火热闹。

编后按：本文是“活力清水河”文史和往事栏目的供稿者刘建国书记推荐并配图。刘书记说很喜欢这篇文章，是的，“年”，年年要过。可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让昔日浓浓的年味淡了。一年一年就这样度过。渐行渐远的日子里，年味由浓变淡从年少时的渴望到中年时的淡然，或许改变的不是年味而是心境，站在时光的门槛外，再也走不回那遥远的岁月，只有怀想，怀念，怀思。

时光里行走的年味是掺和了亲情的家，沿着记忆的小径用一些怀旧的思绪，追寻时光里的年味，向往着家的温馨，给奔波的生活找一个温暖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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