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文学】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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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张芹玩弄着手机，不小心拨通了一个陌生电话，这个电话一直保留在她的手机里，但未署名，她也忘记了这个电话号码到底属于何人。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楞了一下，猛然想起了那个声音，是他，一定是他！对方喂了好多次，张芹慌乱地挂掉了电话。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让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三十年前……刚高中毕业的张芹接了父亲的班从河北老家来到偏远的王村煤矿上班，那年，她只有18岁。远离亲人们的张芹时时感到无比的孤独与寂寞，几次都跑到火车站准备买票回老家去，但都被同室的玲子劝了回去。渐渐地，内向的张芹和玲子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她们一起上班、下班、洗衣、做饭。一天晚上，张芹刚躺在被窝里，玲子就凑上来告诉张芹，说她有男朋友了，张芹惊讶地张大了嘴，还想问什么，玲子却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床上。翌日，玲子果真带了一个男孩进来，玲子介绍说，他叫胡彬。从此，胡彬经常来张芹他们宿舍蹭饭吃，或者邀玲子和张芹一起打羽毛球，张芹成了他们名副其实的电灯泡。张芹有些闷闷不乐，她感觉她连唯一的闺蜜也要失去了。玲子看出了张芹的心思，就当着张芹的面给胡彬下任务：一周之内，必须给我们小芹介绍一个帅哥。胡彬说：放心，小芹的终身大事包我身上。张芹斥道：我不要。玲子逗张芹：那你准备当一辈子老姑娘吗？张芹气得一甩辫子转身走了，玲子和胡彬却在张芹身后哈哈大笑。周末，胡彬真的带来了一个又瘦又高、眉目清秀的男孩。胡彬介绍说：他叫严青，是我哥们。张芹第一眼看严青，觉得严青怎么那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玲子把张芹拉到严青面前，冲着严青说：这是我闺蜜小芹，人可好了，你可不许欺负她。张芹一下子涨红了脸，举起拳头要打玲子，玲子忙躲到了胡彬身后，胡彬和严青只傻笑，狭小的宿舍里瞬间热闹了起来。自此，似乎真成了默契，胡彬来了找玲子，严青来了找张芹，或者俩人相跟着一起来，四个人便一起买菜做饭，嬉笑的声音从窗户上飘出很远，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纯真与快乐。严青性格爽朗，喜欢冒险，鬼点子又特别多。每逢假日，严青总会想出新的玩法，或者去爬山，或者去金水沟，或者去黄河坐渡船。严青和胡彬骑着自行车带上张芹和玲子飞驰在马路上，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一路。有时，严青会单独约了张芹去逛县城，吃碗香喷喷的清汤羊肉泡馍，或者小摊上的踅面、饸饹，买双袜子，买个头花，张芹就幸福的不得了。不觉间，一年时间一恍而过，玲子和胡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张芹才想起关于她和严青的事还瞒着老家的父母。一想到这件事，张芹心里便有些胆怯，她害怕父母不同意，害怕与父母闹翻，更害怕失去严青。

快春节了，张芹父母专程从老家坐火车来探望张芹，名为探望，实为张芹介绍对象。张芹事先从二姐那里知道了父母来矿的真正意图，便和严青、玲子、胡彬一起商议对策，三人对她的建议是：如实相告，随机应变。张芹把父母接到了宿舍，玲子和胡彬早就溜了出去，严青在操场上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张芹的回音。父亲果然对张芹说想把矿上一个老同事的儿子介绍给张芹，他们家也是河北人，离得近，将来回家也方便。张芹直接告诉父母她已经有对象了，母亲问明严青的情况，立刻变了脸色，冲张芹吼道：不行，要找必须找河北老家的。张芹父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索性找老领导要了间房子准备长住，还把张芹锁在了房间，不许她上班，更不许她跟严青见面。张芹不吃不喝，与父母抗议。母亲把张芹整整关了一个星期，连玲子来求情要见张芹都不行。那天早上，母亲突然对张芹说：你上班去吧，昨晚严青来找我，说保证不再见你了。张芹终于被放了出来。严青借着上班的机会，又悄悄来找张芹，塞给张芹一张纸条。张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张芹拿出笔在下面也写了一句诗塞给严青。严青打开一看是：“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俩人相似而笑。来自家庭的阻碍似乎让他们才明白了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他们的心走得更近了。

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张芹的父母还是知道了他们暗地交往的事情，张芹母亲气得昏了过去，被送进了矿卫生院。人是抢救过来了，可也把张芹吓个半死。母亲说：你大姐就是不听我们劝阻，找了一个外地男人，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可结果呢，还是被那个男人抛弃了，我们不能把你也害了。母亲的话让张芹想起了大姐的事情，大姐私奔，母亲气得心脏病发作，险些丧命。张芹看着父母苍老的面容，有些于心不忍，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母亲。在张芹的默许下，父母把张芹的工作调到了另一个矿上，并嘱托玲子告诉严青，说张芹回了河北老家，让严青彻底死了心。张芹在新单位正式上了班，父母这才放心地回了老家。父母一走，张芹就偷偷找到玲子，打探严青的情况。玲子告诉张芹，说严青知道张芹回了河北，就买了张火车票追到张芹老家。寒冬腊月，大雪铺天盖地，严青下了火车摔倒了好多次，腿上被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赶到张芹老家，已是晚上，严青看到一个女子在街上行走，看背影就是张芹，他便以为真的是张芹，看到“张芹”安然无恙，他才又坐火车返回矿上。张芹听的心酸不已，她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诗：“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玲子把张芹写的诗交给了严青，严青这才知道张芹还在矿上。那天晚上，月亮很圆，严青约张芹在体育场见面。清冷的月光下，俩人的影子有些飘忽不定，俩人的心也支离破碎。张芹说：我不想因为我，让我妈伤心。严青说：那你先结婚，你结了我再结。那次相见成了张芹和严青的最后会面。

张芹与李勇开始正式交往，李勇对张芹殷勤有加，但张芹一直不愿意结婚。一年后，张芹生了一场病，李勇一直在医院里陪护着她，为她端饭送水，陪她谈心散步，张芹本来冰冷的心渐渐被融化了。出院那天，李勇扶着张芹刚回到矿上，就碰见怀抱孩子的玲子，玲子和胡彬一年前就结婚了。玲子避过李勇悄悄告诉张芹说：严青明天结婚，在职工食堂。张芹的脑子轰地响了一下，惊问：跟谁结婚？玲子说：就是你最不喜欢的那个小芬，她不是一直在追严青吗？严青那时候跟你好，现在你们掰了，她却抓住机会了。张芹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严青和小芬拜堂成亲的情景，眼泪瞬间滑落面颊。“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她嘴里喃喃地念着那句诗，像没了魂魄一样目光呆滞地往家走，玲子在她身后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生活毕竟不是传奇，没有那么多的偶然和奇遇，故事接下去的发展平淡无奇，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日子也过得平淡无奇。严青偕同新婚妻子离开煤矿去了省城，玲子也带着女儿跟胡彬去上海发展，只留下我们的女主角还守候在被爱情遗忘的老地方。跟李勇别别扭扭地生活了三十年，她也慢慢习惯了。可独处时，张芹总会回想起刚工作时的那段青葱岁月，那时的梦想、那时的遗憾，还有那时深藏心底的人和事……

中成长起来的，若干年后，也许才能明白叮嘱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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