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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悠几经从绝望的伤痛中走出来,又陷进去,又走出来,都是因为同一个人,但是,伤痛变得越来越浅淡,也许是因为心也...



蓝悠几经从绝望的伤痛中走出来,又陷进去,又走出来,都是因为同一个人,但是,伤痛变得越来越浅淡,也许是因为心也像手一样,磨着磨着就起了茧子,磨着磨着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时间,真的会让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不攻而破,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在一开始,蓝悠以为那种剜心的痛会永无止境,时间最终还是把伤口治愈了,留下一道疤痕,那是记忆,如果说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一道墙,墙上的刻痕,苔痕,完整的,剥落的,便是一生的内容,而有些内容由不得自己去编写,去选择,比如一个人的出现,一个人的离开,一个人的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异。
毕业之后,蓝悠的朋友圈,空间上隔些时候就有同学朋友结婚,生子的更新,每看到这样的动态,她都微微一笑,说不上心有戚戚,也说不上无动于衷,起初还有些感慨,后来也就麻木了。知道远航结婚的消息,蓝悠虽然哭了,像是还在隐隐疼痛的胸口又受到重重一击,但是,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伤心,一个星期后,她似乎把这件事忘了,也许对于她来说,一切终于结束了,结束了沉默的感情,结束了默默的等待,脸上的笑反而越来越多,喜怒哀乐都不会被这个人所左右,也许是真的释怀了。
也许是因为一度的执著,蓝悠虽然没有了任何想法,但是,已经习惯于想起同一个名字,不带丝毫黯然神伤,也并非心如止水,或许是哀而不伤。只是,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任何诱惑,没有任何阻碍,结局是否会如心里所设想的那样?可是,如果彼此够坚定,诱惑,阻碍还会是诱惑,阻碍吗?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罢了,蓝悠只能这样劝慰自己,只要这样想嘴角就不自主地带上一抹玄妙的笑,原本的怨气也渐渐消失殆尽。
蓝悠有时候也会设想未来的他,设想他们相遇的情景,但是一直没有那个他出现,慢慢的也放弃了幻想,因为她觉得根本不会有这个他出现,不寻觅,不恓惶,在不可能的心情中去等待有可能发生的奇迹,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周末有时会和朋友逛街,唱歌,看电影,觉得这样也很开心了,但是工作久了,那么繁杂的事情,那么复杂的人际让她觉得沉闷,烦躁,极度想逃离这个环境。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离开这里,找个水乡古镇过几天简单又惬意的生活。”蓝悠总会在落寞的时候给小瑶发QQ信息,然后什么也不做,眼睛盯着聊天窗口,等着小瑶的回复,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跟她联系了,但是一旦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接了当地说。
小瑶的头像很快就亮了,回复说:“我想去黄山。”
“去峨嵋山吧,不用回来了,当掌门人。”
“要去也跟你去。”
“我不去,人生虽多苦楚,我还是要在红尘中翻滚。”
“挺好的,我们都成不了仙,能做人就好好做人呗。”
“你觉得你喜欢现在的工作,现在的生活吗?”
“喜欢和不喜欢都是这样,至少目前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说你不喜欢就可以不要的,也不是说你喜欢就能得到的,我这个人挺爱慕虚荣,但是也不强求。”
“我也没有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虽然并不是当初设想的那样,但是如果要求不太高,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越来越少幻想了,大概默认了这种不让人追求的生活了。但是,我现在真的想调剂一下,过几天不一样的日子,尽管这样不能改变什么,多点回忆的内容也不错。’
“你现在有假期吗,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你刚才不是说想去水乡古镇么,就去西塘吧?”
小瑶的提议让蓝悠瞬间变得兴奋,急性子的她第二天就去申请公休,幸得熬过了最忙碌的日子,领导没多问就批准了她的申请,这让她激动不已,趁着好兴致好心情,上网订票订住宿,又做了详细的旅游攻略,但是最后去的不是西塘,而是贵州。
“不是要去西塘吗,怎么又成贵州了?”小瑶对蓝悠的善变一直是有看法的,但是她又很能迁就她,蓝悠也迁就着她的某些分歧。
“我想了想,西塘不适合两个人去,一个人更文艺,来点孤单的忧郁更适合那个地方,就雨巷那种淡淡的忧愁,然后再来一场缘分的邂逅。还是先让它继续留在我的想象中吧。”
“随你折腾吧,反正我去哪里都行。”
“我们能一起出去的机会恐怕以后越来越少了,至于西塘,以后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反正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比较长的。”
“别说得这么悲凄,只要你愿意,总不会是一个人的,我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放心,有我陪着你。”
“别忘了搭车时间,后天省城相会。”
“我最怕去省城,折腾死人,那么远,就没有从我这儿直接到贵阳的车么?”
“没有,只能先去省城,再说,你去你的,我去我的有什么意思,当然要一起上火车了。知道你那儿远点,辛苦辛苦就过了嘛。”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四五十分钟就到了,我得提前一个晚上搭火车,到了省城凌晨五点,天都还没亮,还不给进候车室,还好德克士可以充电,想想都怕人,我最怕折腾,偏偏整天折腾。”
“到了火车站,你发信息给我聊天,我陪你不睡。”被小瑶这样一说,蓝悠设身处地地理解着。
“算了吧,还是让你睡吧,别睡过头误了动车就行。”
“不会的,那么重要的事情。”
蓝悠以前出门总要提前一两天收拾东西,后来越来越不放在心上了,以前她觉得只要离开家,不管去哪里都是那么的遥远,慢慢的,过州跨省似乎都差不多,不过就是离开家几天时间,当距离用时间来计算时,去哪里都一样。
每次出门,爸妈总会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蓝悠只要出远门就会随身带着老妈求的护身符和桃叶,都是保平安的,也不管是不是迷信,至少能让大家都安心。
一个人的旅途或许孤单,但是这样的感觉其实很美,有时候在车上认识友好的陌生人,虽然很短暂,但在这段共同的旅程中相处得很愉快。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戴着耳塞,想着那些还能记住的过往,偶尔看上几页书,看看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希望这段旅途可以更长一些,时间慢一些,就这样向前,一直向前。蓝悠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总不会专门为了享受这种感觉才要在途中,总有一个终点站,总是要下车的。
和小瑶汇合才真正是旅途的开始,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其实坐得很累,但是,她们都很喜欢,并不赶时间,只是要一种过程,在火车上的过程,在一起旅行的过程,聊天,听音乐,看书,看风景,睡觉,吃东西,看车上走动的乘客,听别人聊天……
从动车到普通列车,车上的状况差异悬殊,各种不舒服的气味扑面而来,杂乱拥挤的人,闷不透风的空气,这一切都很熟悉,虽然蓝悠有些叹气,但是并不厌恶,也不排斥。火车远比不上动车干净舒适,但更多了一层人情味,面对面坐着的陌生人来自不同的城市,甚至于省份,但是不管是哪里的人,坐在一起就能聊起来,而动车,看到的都是别人的侧面或后背,不认识的人之间更多的是沉默和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已是中午,蓝悠和小瑶吃着不算午饭的午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窗外天气晴朗,阳光照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庄稼,偶尔有一只雀鸟忽闪而过,山,静静的,水,静静的,树,静静的,庄稼,静静的,阳光,静静的,外面的一切都是静静的,心也静静的,再悠闲的城市都不会有这种静谧安详的神态,城市的土地是用来矗立钢筋水泥的,山里的土地生长着绿色的生命,一季一季,一茬一茬,没有流光溢彩,但是自然朴实更能深入人心。
吃过午饭,聊了几句,小瑶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午休,蓝悠以为她只是闭目养神,实际上她已经进入睡眠状态,蓝悠尽量挨着小瑶,让她靠得舒服一些,虽然硬座是不可能舒服的,幸得虽然也要坐上十几个小时的车,但是当晚凌晨就能到达,比起对面带着一对儿女的大哥和旁边的带着儿子的大姐好太多了,他们要回重庆的,火车上的夜是最难熬的。
蓝悠听着音乐,望出窗外,有时拍下两张照片,膝盖上放着一本散文,外面没有什么景致的时候才会看上几段,时间感觉是静止的,坐久了虽然不舒服,但还是不急着到达,在路上的感觉就很好,没有不喜欢的人,没有不喜欢的事。
当小瑶蠕动着肩膀半闭半睁着眼睛问蓝悠时间的时候,不过才过了一个多小时,蓝悠让她醒来聊天,小瑶只是换了个依靠的姿势又继续闭上眼睛说:“你也睡一会儿吧,时间长着呢,困。”
“睡不着,我也不困。”蓝悠看着窗外的山,一座一座,远远近近,并不高大也不连绵,有些接近桂林的山,只是少几分秀丽,也许是因为没有水的滋养,没有水的山多少显得深沉有余而灵动不足。
小瑶最后醒来是被电话吵的,她只看了一眼显示就挂断了,蓝悠知道是谁打来的,一路上小瑶已经挂断过几次了,蓝悠忍不住了,说:“至少给人家发个信息吧,也让他死心。”
“不管他。”
“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么?别到时候后悔啊。”
“有什么后悔的,我已经受不了了,不可能再回头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总说改,每次原谅他,他还是那样,实在走不下去了,太累了。”
“说不定这次他真的改了呢。”
“狗改得了吃屎吗?要改早改了,我已经给够他机会了,不想再跟他吵了,真的很累。算了,别说这个人,影响心情。”
到了午后,时间似乎也跟着火车轮子一起转起来,天色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暗淡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隐在群山之后,夜色渐渐染浓了窗外的景物,列车自顾自地向着已知的方向前行。列车与铁轨还有空气相互作用发出的呼啸声和哐铛声搅动寂静的荒野,车窗外高低起伏的青山,在暮色中显出浓淡不一的黛青色,山上笼罩着云一样厚重的雾岚,静默如此,空寂得仿佛是脱离了时间的存在,也似乎有一种被遗弃的悲凉,有着遗世独立的凄美。
蓝悠同对面的大姐随便聊着闲话,快要开学了,大姐送儿子回老家上学,她和丈夫远在他乡做生意,她儿子安静懂事显得有些少年老成,大姐说这孩子还沉浸在与他父亲分别的伤感中,对面大哥的两个孩子十分活跃,带动了大姐的孩子,那个小男孩和他们玩着小玩具,蓝悠想着,虽然他看上去沉稳,毕竟是个孩子,有着天真的童心。
安静过后的车厢因了晚饭时间又开始骚动起来,列车员推着餐车卖盒饭,旅客拿着方便面去盛开水,还有大人小孩的说话声……
看到小瑶也拿出方便面,蓝悠说:“我好久没吃过这东西了,今天跟着你吃了一天,据说吃一包泡面得一个星期才能将体内毒素排干净。”
“好像是一个月。火车上除了吃这个还能吃啥,坐火车就是要吃泡面才搭配,你要哪个口味的?”
“随便,反正都差不多,我吃不出区别。”
小瑶拿了两桶泡面去打开水,蓝悠心安理得地等着,感到满满的幸福。大学的时候,她想过毕业后和小瑶一起租房子住在一起,彼此相互照料扶持,但是,毕业后她们都回到了各自的城市,每年都在节假日到对方的城市小聚几天,而这是第一次一起出去旅行。
“蓝悠,我们两个性格差这么远,我都不知道怎么相处到一块儿的。”小瑶对蓝悠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留情,有时候蓝悠生气了,会反过来说她,两人又要争起来。
“互补知道吗,别老说我,大家都有缺点。”
“我就说你,别人还不说呢,你觉得我的缺点是什么?”
“你缺心眼儿。”蓝悠开玩笑说,她其实并不能具体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是一样的真诚,很多缺点就包容过去了。
听了蓝悠的话,小瑶只顾着笑。
窗外的景物已经模糊不清,车上的人除了漫天漫地了胡扯闲聊,便显得无所事事。一路上,每到一个站,蓝悠就会拿出手抄的火车经站点来看一遍,数着还剩下几个站,出了本省到贵州界,时间在这个时候便是转眼间的事情,旅途也慢慢接近尾声。对面的大姐说:“你们快下车了,真好啊。”
“是呢,你们要熬上一夜,挺累的呢。”
“是啊,买不到卧铺票。”
“我们差点儿连硬座都买不到呢,网上看的时候都没有票了,后来再看又有两张,可能是别人退的。”对面的大哥说。
……
列车一站一站地停,又哐铛哐铛地往前行驶,外面是一片浓墨似的夜色,用手捂在眼睛两侧贴着窗户往外看,时有一两点零星光点,那是住在铁路旁边的人家,对于他们,除了火车经过时的呼啸,这里的夜该是多么的宁静啊,宁静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下了火车,和蓝悠心里描绘的完全不一样,凌晨的火车站仍然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甚至于乱哄哄,让她找不到方向,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盲目地跟着大流涌出去,走出车站,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兴奋,一个以前在地图上看到的城市,终于实实在在的踏在脚下。
“你要是个男的多好,我都不用担心怎么走,我这么个路痴加上这么晚,太没安全感了。”蓝悠看着气定神闲的小瑶,她正忙着拍贵阳火车站,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我要是男的就不跟你来了,不知道我们订的住宿远不远。”
“地图上不远,实际上不知道。别废话了,我估计这里的的士是要抢的,快点施展出你的魅力,使个美人计,不然都快没车了。”一连打了几辆车都满载了,蓝悠气馁地说。
最后两个好心的男孩让她们拼了车,坐在车里,蓝悠看着贵阳的夜景,每个城市都有它的特征和内在,但是蓝悠并说不出它们的特别,在她看来,除了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一样,因为陌生,但感觉上是有很大区别的,旅行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但有些地方并不想呆。
洗漱过后已过凌晨两点,蓝悠和小瑶并没有睡意,舒服地躺在床上,聊着体己话,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对于贵阳,蓝悠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她向往的并不是城市,即使是她曾经魂牵梦萦的杭州,走近时也并不是梦里的那样,也是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也许是呆的时间太短,太多东西来不及细细感受,没有侵入到心底,城市,毕竟总有些大而无当,让人心里空落。相对于现代城市,她更喜欢古镇,浓浓的生活气息,深厚的历史底蕴,置身其中,想象着自己回到古代的感觉,这样的想象比现实感受更美好。
蓝悠是从一个同事那里知道镇远这个古镇的,她们是中午过后到达的,小睡一会儿后就出去。黄昏时分镇远是柔和的金黄色,走在镇远桥上,镇远阁在夕阳落下的方向,逆着夕阳,河中倒影着镇远阁,刚好远处有钟声传来,蓝悠想到“塔影挂清汉,钟声和白云”,那意境在心里深埋下来了。
从黄昏到夜色降临,蓝悠和小瑶看着这个古镇一点点的变幻着,到最后,河两边红灯笼亮成了一片。镇远的夜晚很舒心,清风徐徐,蓝悠和小瑶走在河岸边,各种色彩交织的灯光炫幻迷离,倒影在河面上,河水荡漾,河面仿佛一幅长长的色彩变幻莫测的织锦在暖风中舞动,变幻出不同的图案。这样的夜,这样的景,使得那些恼人的事似乎都不存在了,也许回去之后依然要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事和人,但此时的感觉便是所有。
“我觉得他们那种才叫做青春。”蓝悠指着酒吧里抱着吉他弹唱的男生,不无羡慕地对小瑶说。
“他们有勇气,我们没有。我们还来不及轻狂就要开始老去了。”
“这虽然是个古镇,但是满是青春的活力,这里的人往外去寻找自己的梦,但是又有那么多年轻的生命到这里来找寻自己梦。”
“嗯。你没看到我们住的客栈那几个合伙人,是那么年轻的小伙子。”
“真有点青春偶像剧的感觉,觉得他们太有活力了,看着他们我就觉得自己老了。客栈名也蛮诗意的,星空微舍,不错。”
“你是看到人家的客栈才预定的吧?”
“没有,看到它便宜,不过也还不错啦。你喜欢这里吗?”
“还行,挺不错的。”
“我觉得也挺可以,至少不要门票。”
“是的。看,我们到那艘船上去照相。”小瑶拉碰上蓝悠孩子似的笑着,她对什么事物都感到新奇,总是一副孩子似的笑容,蓝悠附和着她,虽然表面给她一副不屑的表情。
一个晚上走走停停,白天见不到的人,晚上都出来了,白天色彩素净的古镇晚上变得五彩斑斓,光怪陆离。这里没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婉约,没有青石板小巷的古韵,却有鳞次栉比的马头墙,依山傍水,只那份悠然自得就足够了。
第二天清晨,蓝悠和小瑶在路边随便吃了一份米粉,又开始无休止地走路。清晨的镇远微微醒来,行人稀少,舞阳河面笼着一层淡淡的轻雾,岸上的梧桐树在清晨中尽显静态之美,她们缓步走过桥,想往后面的古建筑群慢慢荡去,但是看了好久的地图才找到隐藏在街道后面的古建筑,真有大隐隐于市的节气。从小巷进去,只能说是别有洞天,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时代,很是符合她们的兴趣爱好,两人慢慢欣赏,慢慢拍照,想把所有看到的都留在相片里面,民居古宅,清泉古井,宁静古巷,苍劲古木,还有微型的小桥流水苍山,一处景致便逗留很久。还遇见了好心和她们拼车的两个男孩,彼此会意点头,慢声细语打个招呼,问候几句,又各自分开,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巧合也算缘分。
等到把镇远看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往下一站的时候,蓝悠不舍地看着这个内敛不张扬的古镇。离搭车时间还有一些时间,她们提着行李在客栈一楼坐着,两个游客和那几个年轻小伙子闲聊,小瑶逗他们养的两条狗,一大一小,感觉很有爱。有个小伙子弹着吉他唱歌,听到这旋律,蓝悠不期而来生出一股欲哭的冲动。《老男孩》,那旋律把沉睡在她心里的情愫悄然唤醒,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即将离开的午后,好像很久没有认真想起的名字冒上心头。远方的他是否还记得这个叫程蓝悠的人?但是,记得与否有什么关系呢,对最终的结果于事无补,蓝悠背过脸,偷偷抹掉没能忍住的眼泪。
虽然是坐在火车里,蓝悠还是被贵州气势磅礴的山震撼到了,她对大山肃然起敬,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雄壮的山系,这让她感到亢奋,不厌其烦地看着外面的大山。
处在大山深处的千户苗寨仿佛是一个神奇的存在,里面的热闹繁华又与外面无异,让她眼花缭乱,如果摒除商业化的干扰,这个沿山而建的自然村寨就是一个世外桃园,正如余秋雨所题“以美丽回答一切”,她被眼前这个寨子惊呆了。
虽然做过攻略,也有地图,但是她们还是漫无目的地攀爬行走在狭窄陡峭,迂回曲折的山寨,一切都觉得很新鲜,脚边蛋黄色小花在阳光下像金子似地散发着微光,石墙上长着结着红果子的植物,护栏缠着紫色的喇叭花,吊脚楼顺着山势高低错落,不管怎么走,都觉得新鲜,惊叹于古人的智慧,换到现代,这座山被夷为平地。
在博物馆蹭解说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小瑶感觉有一只手伸向自己,像是要对她做什么,心突的一下慌了神,猛地回过头,眼睛放光,惊喜加兴奋,忙拉过也正在听解说听得全神贯注的蓝悠,边说:“宋恽,怎么会是你,太意外了。”
蓝悠的注意力都被那个解说员拽去了,看着小瑶尚且不明就理,再一定神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天哪,这太神奇了,竟然在这里遇见。”
“我还不敢认呢,原来真是你们,太有缘了,几年没见了。”
“可不是,毕业之后就没见过。”小瑶说。
“自己一个还是跟谁呀?”蓝悠问。
“还有一个你们认识的,走,我们出去,这里人太多了。”
“还有谁?”蓝悠和小瑶异口同声问,然后环顾四周,但是并没看到熟悉的人。
“先出去。他在外面,他女朋友累了,不愿上来,他陪她在下面坐着呢。”
蓝悠和小瑶跟着宋恽穿过人群往外走,走出门口才发现一个女孩子也跟着宋恽一起出来,蓝悠心想这应该是宋恽的女朋友。
到了一楼美人靠那边,宋恽嚷着:“老吴,给你送大礼来了。”
“吴天悦?”蓝悠和小瑶又是一起惊叫着的。
老同学见面自是一翻激动欢喜,问着现况,叙着旧,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情怀。
吴天悦的女朋友也站起来跟她们打招呼。
“小瑶,你是越变越漂亮了。”吴天悦说。
“就你俩来了,男朋友呢?”宋恽半带戏谑地说。
“男朋友可能去别的地方旅游了,我们还没有碰上。”小瑶不无机智地回答。
“你俩又怎么勾搭到一块儿的,都不用挣钱么?”蓝悠说。
“我女朋友和她女朋友是同学,她们约了一起,我们是她们附带上做仆从的,必要时候做保镖。”宋恽说着,眼睛却看着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娇嗔地捏他的脸。
蓝悠迅速瞥了一眼吴天悦和他的女朋友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世界真小。”
“这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宋恽说。
“晚上一起去山上看夜景吧。”吴天悦说。
“不会打扰你们吧?”小瑶说。
“什么话,这么难得的相遇,积了多少缘分,不好好聚聚都天理难容。”宋恽说。
“要是你们担心男朋友吃醋那可就算了。”吴天悦说。
“别跟他客气,从现在开始跟定他们,有饭吃。”蓝悠说。
“聪明。”吴天悦说。
两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六个人,因为两个尚且不熟悉的女生,蓝悠觉得有些不自在,没有话题可聊,又怕和宋恽、吴天悦叙旧冷落了她们,于是,一路上很少说话,听着小瑶和他们说,时不时说一两句。
因为人多,蓝悠渐渐被落在后面,或许她是有意落后的,自顾自地走着看着,不时给前面的他们拍张照片。
“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落在后面。”吴天悦回头等着蓝悠说。
蓝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说“要是行军打仗,我存活率可比你们大。”
“就你这种行动迟缓的智障儿童,打了浪费子弹。”
蓝悠只顾笑,不知该怎么接话,用相机对着吴天悦按快门。
“几年没见了,你看起来没怎么变。”吴天悦说道。
“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好,所以先不变吧。”对于有的人,改变是很难的事情。
“还是这么傻冒。”
“一边去。”
“工作还好吗?”
“一般,就那样吧,反正也就是生活的手段。”
“那你还想怎么着?”
“不知道,反正我这种人做什么都腻,就不适合工作。”
“傻不啦叽。男朋友呢?”
“没有。”
“别挑了,男人对你好就行了,其他都不重要。”
“没挑,没感觉再好也没用。”
“感觉就是虚的东西。”
这句话早有人对她说了,但是并不能说服她,她也不想再跟别人辩驳什么,换话题说:“你女朋友看着挺好啊。”
“就那样吧。”
宋挥回头喊他们快点跟上,蓝悠丢下吴天悦小跑上去习惯性挽住小瑶的手臂。吴天悦也加快了脚步,走到女朋友身边,接过她的包包挂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个举动让蓝悠感到酸楚,但是笑容始终挂在脸上,除了笑,她似乎没有什么能展示出来的。
看着宋恽身边的女友,蓝悠心里唏嘘不已,是的,太感慨了,那些年他和可可好得让人羡慕,毕业了一起留在那个城市,计划到了结婚,但是眼前的宋恽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可可,可可已经嫁人了,回到她自己的城市,嫁给了一个富二代,看上去很幸福的样子。小瑶说,看上去是幸福的,是不是真的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宋恽看上去也很满足的样子,是什么让一切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们都变了,只有我还在原地,其实我也想变,但是也怕变成我自己不想要的那样。蓝悠心里想着。
傍晚的阳光渐渐失去了温度,温和地斜照着偌大的寨子,那片平整的稻田在夕照下显得安详,知足。游人在田埂上照相,脸上挂着自然而然的笑。
吴天悦的女友看上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让蓝悠和小瑶不自觉拉起一道隔阂,只是很客气地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因为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她似乎也不太擅长拉话。蓝悠悄悄地对小瑶说:“我们还是玩我们的吧,感觉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好不自在。”实际上是她和吴天悦太熟悉了,因为她,蓝悠要处处顾虑到她的存在,对于她是一种精神羁绊,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脑子里闪过一个阴暗的念头:如果她们不在多好,但是她们就在眼前,而且是他们最亲密的人,于是只能是她自己离开,松开这道精神的绳索。
“你也感觉出来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说?”
“我来。”蓝悠直接走向宋恽说,“我和小瑶到那边玩一下,你们休息好了再来,或者想去哪里就去吧。”
“你这是嫌弃我们是吗?”宋恽半开玩笑说。
“哪能,我们就是精力旺盛过头,需要释放。就稻田那边,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 这么美的景,不过做个背景太可惜了。”说完拉了小瑶往稻田走去,脚步迈得不稳,被突起的石板拌着往前趔趄几步,若不是小瑶拉住她,大概要亲吻大地的。
“注意点。”吴天悦在后面提醒。
“我去给你们当摄影师。”宋恽挂着他的单反从后面赶上去。
蓝悠看着跟上来的他说:“叫你女朋友一起来吧。”
“让她休息吧。”
“不怕她不高兴?”小瑶问。
“不会的。”
“小瑶,去,给你拍一个,这个角度不错。”蓝悠把相机从宋恽脖子上扯过来,拍完了又递给他,自己跑过去让宋恽帮照,提醒道:“别给我拍肥了。”
“自己本来就胖怪谁?”
“怪你没技术。”
“来,站好,笑一个。蓝悠,你真该减肥了。”
“知道了,废什么话。”
“没事儿,脂肪多显白。”小瑶笑说。
“肥是暂时的,黑是永恒的。”蓝悠说。然后仰着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夕阳的温度,任落日余晖在脸上铺染。宋恽把她的这个动作捕捉下来,让蓝悠看到照片直呼美女,宋恽只说她不要脸。
等到太阳落到山的后面,暮色初露他们才和吴天悦他们汇合。吴天悦给他们一个递了一瓶水,蓝悠接过直接拧开喝了一半,把一旁吴天悦的女朋友看呆了,说:“你力气好大啊,哇哈哈的瓶盖我都没有拧开过。”
蓝悠只是笑了笑,说:“天生女汉子。”
吴天悦打趣说:“怪得你没有男朋友。”
“又怎么了?”
“人家拧瓶盖半天没开,你都不用劲。”
“我觉得如果比赛拧瓶盖得大奖的话,不知道多少平常拧不动的都拧得比我快。”蓝悠说得只让吴天悦听到的音量。
“所以我说你没有男朋友是没有原因的。”
“有完没完?我出来是为了开心的,你唠唠叨叨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还是这么凶,难怪没男朋友。”
“滚!”
“女孩子温柔点。”
蓝悠出其不意踩了吴天悦一脚,吴天悦“嗷”的一声,面对大家投来询问的目光只说踢到脚了,他的女友十分体贴的关心他的疼痛,蓝悠一脸满意地撇开他们说:“坏了坏了,这地板给磕坏了。”
吃了晩饭各自回到住宿的地方,约了时间和地点到观景台看苗寨的夜色。
回到客栈,蓝悠什么也不做,直接往床上躺,舒展四肢,小瑶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放了东西,坐了两分钟,就去洗澡。
“你觉得宋恽的女友怎么样?”蓝悠问。
“不错,人挺好的,挺好看。”在小瑶眼里基本上谁都是不错的。
“他和可可的结局真让我想不到,当初他们多好,我们从没怀疑过他们能走到一起。”
“我今天也很感慨这件事,我也想不到他们都计划结婚了还是没结果。吴天悦的女朋友看起来挺能干,有教养又有礼貌。”
“配上吴天悦挺合适。以前我觉得他是没心的呢,原来也会动心的。”
“遇到了当然会动心了。我先去洗澡,你快准备,别老这么拖拖拉拉的。”
“知道,去吧,我再躺会儿,累死了。”
再次见到宋恽他们,整个苗寨已经灯火辉煌,半明半暗的商业街上人头攒动。走到稻田处,便安静得能听见虫鸣声,蓝悠不住对眼前的景色表示惊赞,到了观景台,只能用一连几句“哇,太美了。”来表达眼前壮观的夜景。观景台已经有好些人,他们尽量找视野好的位置,脚下是灯火的海洋,有些梦幻,仿佛天上的银山显现,繁星满山。山上的风吹得很精神,闹腾了一会儿,他们找了位置坐下,饱览眼前的璀璨华丽。蓝悠低声对小瑶说:“在她们两个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灰姑娘,一个没有水晶鞋和南瓜车的灰姑娘。”有水晶鞋和南瓜车的灰姑娘是童话,没有的是现实。
小瑶笑说:“公主有公主的华丽,灰姑娘有灰姑娘的纯朴。”
“坐在这儿好惬意啊。”
“嗯,我都不愿意走回去了。”
坐了一会儿,蓝悠又走到护栏站着,痴痴的望着眼前美得惊心动魄的夜,她想把这一幕都记在脑子里。
吴天悦走到她身边,双手靠在栏杆上,望着山脚下说:“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更没想到还能一起旅游。”
蓝悠转过头看吴天悦说:“想着你飞黄腾达就忘了一起吃苦的我们了。”
“傻不啦叽。”
“毕业证都没拿你就走了,连句告别话都没有。”
“打了个电话给你。”
“编吧。”
“当时你把手机停了。”
“哦。”蓝悠暗淡地应了一声,想到自己那时的愚蠢顿感到羞愧,有些事情当时痴狂,多年以后再想起却是毫无意义。“可是之后你一直没再联系我们,好歹咱也是哥们。”
“这几年忙着工作,什么都顾不上。”
“顾不上还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蓝悠语气里带着责备。
“你呢?听说他结婚了。”
“我很好啊,人家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不祝福也不能诅咒吧。”
“蓝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别这么煽情好吧,搞得我很悲惨似的。”
“我说真的。”
“我没有不幸福,一个人也挺好的,一样精彩。”
吴天悦冷笑一声,又不失真诚地说:“一个女人最后都是需要一个男人做依靠的,没有另一伴谈什么幸福。”
“那是你的观点。”
“事实如此。”
“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你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最后得到的只有伤害,要是这样,还不如不要。”蓝悠是在话说藏在心中从未对人说过的委屈。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并且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告诉我怎么知道谁不是这样的?原来我也以为他不会这样的。”蓝悠语气激烈。
吴天悦叹了口气,并不认同蓝悠,但是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你到底觉得秦远航有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他愿意对我说很多话,我也愿意对他说很多话,自然而然,一开始就是这样,最初我们也是好朋友。以后我再没有遇到过和我有说不完话的人,我也不想和别人没完没了地说话了,我说的话别人没兴趣,别人说的话我不会接。”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和你有说不完的话,你会选择吗?”
“如果?如果我知道最后的结果,我不会选择,我只和他做朋友,这样我们还有友谊,现在只有伤感的回忆,我真的好想最初认识的我们,‘人生若只如初见’,想到秦远航的时候我就想到这句词。现在爱情没有了,友情也没有了。你说,他会偶尔想起我吗?”
“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蓝悠摇摇头,说:“也对,但是,雁过留声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他不会忘记你的。”
蓝悠不带任何感情地笑了笑,她在想秦远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想不出来,秦远航或许是一个优秀的人,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孩,走在学校没有人会注意她一眼,但是秦远航没有把她忽略过去,她突然心里顿生感激。蓝悠只是怀念那时候无话不说的他们,也许她愿意用所谓的爱情去换细水长流的友情,即使以友情的名义喜欢着对方,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沉默。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哪怕是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轮不到她做主,如何让自己变得坚强是她唯一的选择。
“你爱你女朋友吗?”蓝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对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都感到惊讶。
“当然,这也是我的责任。”
蓝悠没有说话,感觉眼眶发热,使劲眨着眼眶,此时的她竟觉得自己很孤独,好像命运将她遗忘了。
“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喜欢着一个女孩,但是她并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她,怕她拒绝,怕不能再做朋友,其实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准备毕业了,很迷茫,自己的路怎么走也不知道,连承担责任的资本都没有,所以不敢告诉她。平常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做点小事,偶尔一起吃饭,散步,聊天就觉得很知足了。”吴天悦语气平静地说。
“后来呢,那女孩怎么样了?”蓝悠只是觉得羡慕那个女孩的幸运,甚至有些嫉妒她的幸运。
“毕业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联系过,不知道她的消息,我每次想起她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情景:还是那个单纯的她,身边有一个优秀的男孩,牵着她一起走在阳光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那个女孩是谁啊?说不定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呢。”
“以后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事记得有我。”吴天悦完全忽略她的问题,俨然一个兄长的口吻,“把你手机给我。”
蓝悠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在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然后再拨通他的手机,把蓝悠的号码存了,也把他的号码存在了蓝悠手机上。看着手机的光照着他认真的表情,蓝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发现你也挺帅的嘛。”
“现在才发现,晚了。”
“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呗。”
“你不认识。”
“英语系的?”
“经济系的?”
“艺术系的?”
“对外汉语?”
“国际金融?”
“你这磨人的顽疾能不能改改,不跟你扯,陪女朋友去。”吴天悦对蓝悠的刨根问底已是难以招架。
蓝悠似乎忘了吴天悦的女朋友的存在,他这一提起,让她心里一沉,但是表面依然很活跃的样子,她越想掩饰内心的低落越是让自己活跃。想起大学的时候与吴天悦称兄道弟,就连关心也是以一种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特殊方式表达,但其实都会让对方感觉到诚心实意的友谊。但是现在蓝悠收敛了,甚至对吴天悦有些客气和礼貌,她是不自觉这样的,只因为吴天悦身边有另外一个女孩。这样的境况让她感慨万千,时间,世事,把多少东西粉碎了。真正的友谊该是牢不可破的,但是那是内心里的东西。尽管他们不能和从前那样,但是蓝悠相信,如果有困难,吴天悦一定会向她伸手的,这多少让她感到安慰。
在下山的路上,蓝悠找到机会和宋恽两个人走在一起,又问起吴天悦过去喜欢的那个女孩的事,宋恽只说不知道,最后被问得没办法了,说:“谁问我都说,你问我偏不说。”
“为什么?”蓝悠被宋恽打击得心里怪难受的。
“这都过去的事了,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好奇不行?你说不就完了吗。”
“这么说吧,老吴不怕别人知道,但一定不想让你知道。”
“什么意思?”
“回去慢慢想。小瑶,明天一起看爬山,早点起床。”宋恽回头对小瑶说。
“好的。”小瑶回答,显得很兴奋。
与宋恽他们分开后,小瑶郑重其事地说:“今晚我和宋恽谈到了李可,我们一直都在责怪宋恽,总以为可可是最受伤害的人,原来宋恽才是。”
蓝悠理了一下思绪,说:“我们大概都只是从自己的立场去看待的,也许爱情一旦开始,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我以为宋恽不愿意提到可可。”
“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压抑,一个男人藏在心里的事远比我们多,轻易不会对别人说,但是也渴望能有一个人听他的倾诉。我觉得他们挺不容易的,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内心却是那么暗淡。”
“希望他们都好好的。”蓝悠在心里也对远航说。
“那个人说现在在贵阳。”
“什么?他追过来了?说明他是在乎你的,你不打算告诉他你在哪里么?”蓝悠多渴望也有一个人这么在乎她。
“不打算,他这不是在乎我,是不甘心。想到他在网上和别的女人暧昧我就无法忍受。”
“可是他赶过来扑了个空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旦心软,受伤的必定是自己。”
“明白,那不管他了。”
“我只是哀莫大于心死。”
“但是他没有死心。”
“迟早的事。一辈子不长,我不想让自己过得那么憋屈,我要的不是一个让我处处去迁就忍受的人,现在我知道了,光有感情是不够的,性格也很重要。”
黑暗中躺在床上,蓝悠睁着眼看天花板,外面的灯光映照进来影影绰绰的。
“小瑶,睡了吗?”
“嗯,怎么了?”只听见小瑶细微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怕将自己吵醒似的。
“明天早上我们就走吧?”
“为啥?不是和宋恽他们去看爬山吗?”小瑶清醒了。
“不去了,可以吗?”蓝悠带着商量又乞求的语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心里难受 。”蓝悠把晚上吴天悦和宋恽说的话告诉了小瑶,然后说:“其实我觉得我也挺喜欢吴天悦的,看到他的女朋友我心里难受。所以,我们走吧,去小七孔。”
“等你发现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而且走远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我。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还是像过去那样做朋友。”蓝悠不过是在自我安慰,感情,她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那明早就走吧。”小瑶满是理解。
“这么多年我也会想起他,但都是像想你们一样,今天突然相遇,想起以前,莫名就有另外一种感觉,可惜回不去了。”
“就算回得去,你还是先遇到那个叫远航的人,天悦还是会默默地在你身后,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睡吧,别想了。”
蓝悠没再说话,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小瑶也不能真正体会她此时的心情,仍然看着天花板,想起吴天悦,想起秦远航,想起过去,想到现在。她以为那个女孩是幸福的,但结果却愈反衬得悲哀,她宁可不知道这早就过去的事,不知道,心里就不会难受,不知道,对于她就等于没有,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擦着泪水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蓝悠和小瑶就离开了苗寨,上了往凯里的面包车才给宋恽和吴天悦分别发了条告别的信息,宋恽打电话骂了她们几句,只感觉惋惜。没有收到吴天悦的回复,蓝悠心里填满了失望,但结果只能是这样。
坐火车上,列车穿过高耸的大山,阳光依旧明快,外面群山雄壮巍峨,阳光透过玻璃晒到身上,让人慵懒困顿,蓝悠头靠着窗,这个位置是她跟一个独自旅行的小美女换的,旅途上总会遇到很多善良友好的人。迷迷糊糊,徘徊在入睡的边沿,眼前出现那年春天和吴天悦在一起的情景:他们坐在火车上,一人塞着一只耳塞,争论着某个城市的风俗人情,然后又一起跟着音乐唱《在水一方》,蓝悠嘲笑他是吴丽君,唱得如此抒情诗意。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这个情景过去蓝悠从未想起过,事隔多年这是第一次想起,暖心,触动,伤感,她多希望吴天悦也能记得,但是谁知道呢。现在耳边还是这首《在水一方》,还是在火车上,身边是小瑶,仅此而已。
“吴天悦,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还是没有收到,还是无所谓?但是又怎么样呢,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适合在心里远远地问候。”此时蓝悠多么希望吴天悦不顾一切来找她,或者把自己豁出去去找吴天悦。但是不可能,现实不是在演戏。
蓝悠闭着眼睛,单曲循环《在水一方》,这首歌一直静静地躺她她的音乐列表里面,听多了就没有感观刺激,往往播放到了就切换过去,如今听到这首歌“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首歌便是她此时的基调。小瑶以为她睡着了,安静地和她靠在一起,玩着手机,听着音乐,她在享受着这段不想到达终点的旅程。
下一站,是小七孔,听说风景很美。
下一站,列车正在向前行进。

作者 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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