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出警小记：一路有你

一路有你◆ ◆ ◆文 | 浙江省绍兴市新昌县公安局 王桢杰-01-虽是1月，瑟瑟的夜风，也足以让凌晨2点的夜...

虽是1月，瑟瑟的夜风，也足以让凌晨2点的夜晚，肃冷得可怕。今夜无警事，我躲进值班室的被窝。

“一觉睡到天亮，一觉睡到天亮。”我在心里默念着，我知道隔壁床上的辉哥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睡一个能一睁眼就看到天空泛亮的安稳觉，是基层民警在值班时最大的念想。

可是报警铃声还是凶巴巴地叫唤起来了，电话那头，一个无助又焦躁男人的声音：“警察同志，我车上有个神经兮兮的姑娘，到哪里说不清楚，又不肯下车，实在没办法来找你们了，我就在你们单位门口。”

有点怏怏，总是要在最想失去意识的时候，却要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总是要在最想退缩的时候，却不得不勉励着自己咬咬牙把活做下去，比如这样深夜的警情处理，累，却容不得些许怠慢，无奈。

夜已深，弦月当空，已是仅有的一丝暖色了。我抖擞抖擞身子走出去，发现所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一个一脸惆怅又有几丝嫌弃表情的司机先生，一上来就开始比划着说开了，听明白了，应该是一个精神稍有问题的姑娘，说不清回家的路了，又被司机呵斥了几句，吓得蜷缩在车后排不肯下来了。

辉哥上去打开了门，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女子，圆脸，微胖，目光有些呆滞，但看得出几许求助的味道，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却依然瑟瑟发抖地挤在只有她一个人坐的小车后排。

冻坏了？或者说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大半夜吓坏的更多吧。

司机先生说，女孩一上来说是去婆棠村，说了句到村口就知道怎么走，结果到了婆棠村口发现不对，又死活不肯下车，司机再三问，又支支吾吾说了是在嵊州，这下司机也没办法了，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有问题，只有求助我们了。

姑娘兴许也不全傻吧，至少还认得出，我们是警察。我说了句“下车”，她倒也毫无惧色地听我话，下来车，走进值班室坐下了。三更半夜的，也没有开水了，正巧晚上买了袋橘子，还剩几个，辉哥剥开了一个，递给了她，还不忘询问她的姓名。姑娘看着橘子，又抬头看了看我们，也许在她脑子里，她想起了妈妈小时候教育她的，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吧，她就这样看着橘子，也不说话。辉哥也意识到了，上去掰了一半放进自己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哄她：“看你也渴了，这边没开水了，吃点橘子，吃完送你回家。”姑娘慢慢伸出手拿走了橘子，一瓣一瓣吃了起来。

“我家里太远了，回不去了，我爸爸要打我了。”姑娘也终于开口说话了，简单的交谈中，我们知道了，姑娘叫小芳，嵊州人，但也真的，仅仅是知道了她叫小芳，嵊州人，连她父母名字，联系方式，一概不知。

我们按照她说的名字，在查询系统中，一个一个找，说是缘分还真不是巧合，看着年纪，我随便点了同名同姓中的82年的一个人口信息，打开一看，正是小芳。我和辉哥相视而笑了，这下有了，地址，家人联系方式都有了，有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了。

“嗵嗵”几下，我拨通了小芳父亲的电话，凌晨2点多了，老人家要找不到女儿，定是这大半夜还在提心吊胆吧。果不其然，打通没一会，对方就接起了电话，他一定是一直守着电话吧，守着这个大半夜唯一的希望吧。老人家挺激动，听这头说找到了他女儿，安然无恙，那一头竟“簌簌”地抽泣开了，“这个月都3回了，前两次是白天，这回晚上出走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我一个老头子，孤家寡人，脚还有残疾，村里都绕了好几个大圈了，就是没这傻妞消息，这傻妞要真丢了，我这老头子，我……”匆匆几句，满是一个父亲的委屈和担心，兴许承受了太多生活的不易，一个男人深夜的抽泣，哭出了多少的辛酸苦楚。听着听着，我这心里竟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总是抱怨着工作苦与累，其实有时候想想，比起那些连苦累都无法体会的人，我们是不是幸运多了呢？“

警官，让司机把我女儿送到嵊州华堂村村口吧，我就在村口等，到了我会给车钱的。”

“警察同志，我是真吃不消再送去嵊州了，这新昌绕大半圈我也没问这个傻姑娘收车费了，要再让我送去嵊州，我不敢，真不敢，何况我自己也不识路。”

一头是嵊州老父亲的腿脚不便，无亲无助，一头是新昌的哥的苦衷无奈。“不碍事的，这不还有两个夜猫子嘛，小王，哥带你嵊州兜风去。”辉哥就是幽默，不过正合我意，我们决定，用警车送小芳回家，为了小芳，也为了我们自己。凌晨2点25分的夜空，弦月当空，又多了些许亮色，有一种要为我们照亮去路的意思。辉哥、小芳、我。三个人上了警车，警灯闪烁，红光是热情，蓝光是希望，一路上红蓝交替，没有警笛，仿佛是一首无声的交响曲，从新昌到嵊州，一路奏响祥和宁静的平安旋律。

透过后视镜，我发现小芳不再抖索害怕了，我试图和小芳交谈几句，但都以人家女孩子不理不睬而告终，辉哥调侃地说我太胖了，人家小姑娘不屑和我说话了。

一路上我和辉哥借此机会，聊人生，谈工作，摊八卦，拉家常，再加上有2个小芳之外的美妙女子一路陪伴，这说短不短的星夜旅程，竟眨眼功夫也到了。

凌晨3点04分，嵊州华堂古村，一座在月光下美丽安静而又古朴淡雅的小山村，配上一个瑟瑟夜风中在村口翘首盼女归的老父亲的身影，是如此这般的唯美和感动，感动的，还有后视镜里，小芳的美梦正香。

下车后，老人家激动地握着我们的手，干涩的皮肤，衬得眼角的泪光闪闪发亮，小芳也似乎被家的魔力唤醒了，在我们交代其父亲一些事的时候，自己下车了。这凌晨的风，说不冷是假话，我们示意父女两赶快回去，老人家向我们鞠躬后，紧紧拽着女儿的手，一拐一拐地进村子了。彼时我曾设想小芳会回头向我们微笑，如同电影桥段一样，但终于到他们消失在夜幕中，她都没有回头，不过我很矫情地相信，在她有限的思维里，一定会长时间地记住，今夜，这温柔的月光。回去的路上，收音机女主播应景地放了曲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我和辉哥心照不宣的哼唱着，对了，刚才忘了说了，除了小芳之外的2个美妙的女子声音，一个是午夜电台女主播的拨动心弦，一个是手机百度地图导航女声的指引方向。当了警察，学会苦中作乐是一项技能，可每每想到，在这样安宁的夜晚背后，有那么几个人，能因为我们平凡平淡的工作，而感到温暖，这或许就是警察存在的意义吧。

夜已深，红蓝闪烁的警灯，渐行渐远，我们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可能会看起来比较疲惫，比较邋遢。却也忽然明白，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一个警察最美的样子。

至少，今晚，零下2度，我和辉哥，的确是很美丽，很“冻人”的。

    关注 收到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