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艺丨修书人和他的笔记本子

 

为了让一群人能达成纸和笔真切落下才像活过的状态,他用修书的态度做了一本本子...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绝症,叫书写成瘾重度患者。你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他们拿着本子和笔,窸窸窣窣地写着画着;你在他们家里可以翻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空白本子,无论是基于对书写的奇特迷恋,还是不愿克制地放任自己随时能摸到本子的欲望。他们的一大特点,就是控制不了买本子的冲动。

PAPERMOOD的身后,就跪着无数个这样的膝盖。即便在笔记本市场中,有国外品牌如Moleskine、Leuchtturm1917等占据了高端市场,也有国内品牌如九口山、读库等不断亮相推荐榜单。PAPERMOOD却坚持选择探索最舒适的书写纸本之路。它不断和许多设计师、插画师接触,了解他们对本子的需求、使用体验,再加上创始人郭亚杰个人对纸张的深入研究,以舒适的书写体验、特定受众的使用针对性、独特的装帧设计吸引到了自己的高黏性用户。
郭亚杰

一个会修书的人

PAPERMOOD品牌创始人

KIAACE纸业总经理

郭亚杰,一个提起“修书人”身份,会谦逊地说自己“只是会一些修书技能”的人;一个提起正在进行的文具品牌,会满脸自豪地具体介绍到每一个设计、测试、生产细节的人;一个带点理想主义色彩,“追求完美,带点强迫症”的人。在这个充斥着电子产品的年代,提笔写字的人越来越少,他却逆流而上,用自己修书的态度,开始做本子。

修旧如新,为书籍“续命”
郭亚杰说,自己开始修书这份工作纯属偶然,就是在那个时间,刚好进了图书馆工作,刚好图书馆需要有人修书。但对于这个“偶然之得”,他却兢兢业业地对待。在图书馆里修补的多是古籍,十分珍贵。拿到一本需要修补的古籍,最重要的是要先鉴别出书的年代,尽量选出能完美匹配的纸张,然后才能进行修补工作。这么说起来看似简单,但古籍修复过程繁琐而严谨,耗的是修书人的功夫和时间。这场修复“手术”需要经过熬胶、拆线、分层剥离纸张、补书页、对齐书页、穿线固定、上胶、上纱布、再上胶等等步骤。


▲ 对将要进行修补的本子进行拆线(此次修补的本子,是PAPERMOOD合作的设计师王与山大学时期的涂画,虽脱胶破损,却有他许多青春回忆)
▲ 将拆线后的本子整理并对齐页面

修书最主要的就是线,纸张,胶水三者融为一体。线要用纯棉的线,胶水进入纸张和线的纤维里,就抓得很牢,不容易脱落。”而熬制胶水也是一门大学问。在给我们演示修书步骤时,我们看到郭亚杰的手背一直到小手臂上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疤痕,略微像老人斑,是几天前为了帮朋友修本子而制作胶水时溅到的。“熬胶是个很痛苦的事”,以面粉、小麦为原料,必须用滚水烫,烫完用人工搅拌,连发酵的时间也算上可能要三天左右,“现在很多都用机器搅,但速度太快会把胶打稀了,机器做出来的还是和手工做的不一样”。

离开修书的行业后,郭亚杰很少再像之前那样修复古籍辞典,现在更多地是帮设计师或插画师朋友修修本子,他们一句“郭哥,帮我修下本子”,他便接过来。就在接受采访的前几天,他刚修好设计师朋友陈澍的本子。陈澍喜欢黑色,且喜欢本子的手感要软一些,封面也想烫上一些文字。“他们也会提出要求,我就要了解他们、听他们的需求才能进行修补。那工艺部分他们就只能听我的了,因为我比他们厉害哈哈”。一本本子修补下来,最快也要一礼拜,但交到郭亚杰的手里,这种等待似乎变得尤为值得期待。


▲ 缝线固定
▲ 上胶,等待约24小时的自然干透后,上布并上胶,需如此反复几次

潜心造物,用旧的方法做出新的东西
郭亚杰有一枚小小的放大镜,随身携带,上面的漆都被磨掉了许多,是平时用来观察纸张纹路的,每每拿到一款新的样纸,他总是第一时间先拿出放大镜。“我对纸张呈现一种痴迷的状态。简单地说,除了纸以外,其他的我好像也没什么喜欢的了”。他随身的包里、车里以及家里的各个地方,有着各种纸,郭亚杰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对于纸张的执念,他说自己每天要看纸摸纸,拿各种笔来试,测试每款样纸的透墨和洇墨性、吸墨的速度、以及显色等等,“有时候我自己试还不够的话,就会找对纸张有各种不同需求的人来测试”。


▲ 纸张测试记录(图片:PAPERMOOD)

PAPERMOOD创立前期,郭亚杰集结了4个设计师一起做这个品牌,光准备就花了3年。“那3年都花在找材料上,从找纸开始”。他自己跑遍各大纸厂,跟纸厂前前后后沟通试验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以甘蔗渣、竹纤维和木浆为原料制作,不断调试比例以保证纸张的韧度(材质)和颜色(视觉)。“纸厂每天接单量产都好几十吨,每次都要等他们做完所有接单了才能来调配我们的东西”。单一个素色笔记本从找纸、试纸、打样,到最后成品,就经历了近2年的时间。

在这个时代,本子本身似乎已经是个挺边缘的东西,本子的边缘,似乎更没有人在乎,但郭亚杰不是。他曾做了一批本子出来,分到各个学校、插画师、爱书写的人手上,让他们不要刻意保护,按照日常生活习惯来使用,“该怎么用怎么用,给我一个反馈就行”。之后发现大部分本子的边角都会碰到、挤压,就改善这一系列本子把它处理成圆角。
▲ 素色笔记本的圆角处理及180°平摊(图片:PAPERMOOD)

为了书写方便,PAPERMOOD素色笔记本系列实现了180°平摊。“插画师灵感来的时候,本子摊开如果压不平,再加上找笔的时间,可能灵感就会因此流失”。而本子的装帧又回到修书时期的思考。他认真挑选了纸张、棉线、胶水,保证手工上胶,让胶水能渗透到纸张、棉线的纤维里,融合传统修书的要点来制作,但“如果按照以前(修书)的方法锁线,就会导致摊不平的问题,光实现180°平摊就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这几个月的付出只是为了让使用它的人能在使用时感到舒服。凭借特别的胶装工艺,素色笔记本还可以单页完整地撕下来,但又不会影响到前后页掉页。
▲ 水彩本的折页设计更加方便插画师或设计师进行创作与展览(图片:PAPERMOOD)

用心做事,吸引用心的人
为了让本子呈现最好的状态,郭亚杰会不计成本地花上成倍的时间去寻找一样原材料。“正常做本子,最快要半年才能出一款。我觉得不好的东西,不会推出”。

他们在全球采购原材料。PAPERMOOD采用的一款水彩纸来自意大利经典纸品FABRIANO,一家有七百多年制纸经验的老品牌。这款水彩纸是用纯棉花制作的,“它恐怖到棉花都是自己种的,自己种棉花来造纸”。此外,与PAPERMOOD合作的还有一家一百多年历史的芬兰包装纸商MIRADUR,它甚至将PAPERMOOD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收到自己的小博物馆里。



▲ MIRADUR第四代直系传承人Harri Holja,特意从芬兰赶来中国与郭亚杰谈论关于本子的种种想法(图片:郭亚杰提供)
▲ 做笔记本的边角料被用来制成小豆本(图片:PAPERMOOD)

找到这些“行业大佬”并不容易,郭亚杰有个十分朦胧诗意的说法,“其实我在找他,他也在找我,用心的人就会在一起。我们没有太多畏惧,就是用心做”。

从一开始的修书工作接触到纸,到后面转行印刷业,乃至从广州到厦门开了小工厂,郭亚杰也还是没有跳出这个范畴,依然和纸张打交道,“可能后半生也离不开它,就是喜欢它,它也喜欢我”。

讲究细节,追求极致,郭亚杰把一本本子做得处处出人意料,却又合情合理,而这本本子值得我们将思考与创作和盘托出。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个定语用在郭亚杰的身上不能更合适了,不过这种理想主义并不偏执,它同时兼具包容和挑剔,包容不同制作技法和材料,挑剔各种细节。

摄像、剪辑:清波、cape

摄影:除特殊注明外,均来自tantou

采访、撰稿:Noc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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