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种怎样的经历？
只有得到了才配说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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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雪梨 图/网络）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好像永远没有机会拥有顾及自己心情的权利。
永远都在拼命的攒钱，和保护自己那颗一不小心就会被有钱人击碎的心。
贫穷的人，应该都曾是渺小的吧。
我们在科室里听工程师给我们培训，工程师随手揉了个纸团，准备丢进垃圾筐，却被芳姐神速拦下：“这是可以当成演算纸的吧？别丢了，给我放进旧筐子。”
工程师尴尬的笑了一笑，这已经写满了东西，没有办法再利用了。
芳姐还是一把拿了过来：“积少成多卖钱总算是可以的吧！”
工程师惊讶又不解的眼神，那只是一张薄薄的小纸片啊！
芳姐与我一样，都是穷惯了的人。
科室里用不着的东西芳姐都会攒下来，既不拱手让人也不再拿出来，大概是想着哪一天能派上用场。她绝不放过一个能让手里廉价的小玩意儿增值的机会。
同事与我嚼过舌根，问我去过芳姐家里坐坐没有？
我说没有，但我们是住在同一小区的，她家里的孩子很闹人，大概是不方便见笑吧。
同事撇了撇嘴讥讽似的说道，她才不愿意见让人家去她家嘞。我很好奇便多了一句嘴，问道为什么？
同事便兴致勃勃的说起来了，他家啊，去了她又得拿水果又得做饭还得招呼，还得带礼回探不是吗，她才舍不得花那些个钱嘞，你再瞧瞧她，什么时候吃过好些的东西？
我心头猛地一震。
逢年过节看望亲人，没事做的时候聚聚，心情不好的时候唱歌逛街，懒了就什么都不去做，这不都是理应的吗？不，不是这么一回事。
以前，我也不邀请别人来我家坐坐，从不会聚会，也不唱歌逛街。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个前提，那就是钱。
可是只要表现出来没有、只要嘴上说出口、只要是缩衣节食，就要被人误解抠门甚至说成吝啬。和芳姐不同的是，我把这些都埋藏于自尊的背后，表现出很阔气的样子。
那时候，我拒绝人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没时间。我深深地知道，这些听起来微不足道的待人方式是多么让自己敏感与谨慎。
那是多么小的时候啊，同学之间流行着“走，我请客”之类的话题，我对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我不爱去，也不爱吃。当然，也会有人说着“走呗，反正你请客嘿嘿嘿”就嬉着闹着跟他们一起走了。
可是据我观察，能让别人请客的也是自己平时请客的，也是为别人请过客的。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重复了一千遍一万遍我不爱去也不爱吃。
在所有活动的背后，我们这样的人似乎都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字，那就是钱。
班里没有簸箕扫帚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在想又该交班费了；
元旦请老师来班里歌舞的时候，我在想又要买水果了；
班里播放我们的校友得了重大疾病感动的时候，我在想又要捐款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子永远不会考虑这些，只会想今天又要去哪里玩、开不开心、走路还是打的回家等无关轻重的事儿。
偶有一次小学时期班长传达班主任的命令，说是一本练习册子需要去某某书店才买得到，小升初数学老师比较着急想让大家赶赶成绩。第二天我完完整整交好我精心准备的作业，上课铃一打我端正坐好等被表扬。
我没有被表扬，我的同桌却挨了批评。
同桌的家庭条件也很糟，她的妈妈长年累月忙碌在菜市场，以卖菜为生。我第一次见到她妈妈时，吓了一跳，她妈妈因为没有保养，又总是过度操劳，导致比很多阿姨都老得快，看着倒像是她的奶奶。
同桌挨批评，因为她没有交练习册。她哭着告诉我说：“我把妈妈给我买册子的钱丢了……她那么辛苦……”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的家庭条件跟她相当，没有办法送她练习册。可是令我惊讶的是，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她拿着一本手抄的练习册交给老师，那是她熬夜写的。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好像永远没机会拥有顾及自己心情的权利。永远都在拼命的攒钱，和保护自己那颗一不小心就会被有钱人击碎的心。
为了最爱的妈妈，我们相约一起去给妈妈买生日礼物。
我想着该去给妈妈买个什么吃的好呢，她那么辛苦。看见街坊的胡辣羊蹄，这是妈妈的最爱，我摸了摸兜里的钱，十块整，这是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刚好够买一个。
路过一家皮衣店的时候同学想进去看看，我小心翼翼的踏进去，生怕弄脏了人家的地毯。正说着话同学拿起了一件皮裤喊着“我就要这个！”
我看了看标价还来不及张嘴，店员已经包装好递了过来。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件皮裤的标价，一百三十八。和我那胡辣羊蹄比起来有多么耀眼。
你有大好背景能挥霍，而我深知着我的卑微。
我甚至开始觉得，和同学一起吃饭或出去玩，不让我付钱的都是瞧不起我的。为了掩饰缺乏，是一定要以饱满展示。
工作以后我自力更生，抢手的专业和厚厚的工资都足以忘记被卑微追赶的经历。
再后来，随着工资的渐长，家里的生活比以往好了很多，那埋藏在最底层的匮乏也渐渐被遗忘。
很多人都曾贫穷过，有的人把它用自尊深深裹藏，有的人把它仰天露于台面之上。前者是我，后者是芳姐。
我开始不知道芳姐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贫穷，暴露它的存在。又想起年少时妈妈的话——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坦白自己的贫穷。
同事嘲笑芳姐是因为贫穷，因为芳姐把贫穷仰天露于台面之上，因为芳姐把贫穷仰天露于台面之上她们觉得不光彩。贫穷没有错，那么呈现出贫穷就有错吗？
后来也终于知道，就好比那些能够自由旅行的人，他们至少有一个必备的前提条件――不会为生存而担忧。
没富过的人哪有资格冷漠金钱，无名小卒又凭什么自夸淡薄名利，只有得到了才配说不稀罕，在手里才配说不想要。
因为贫穷，有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植入心底，扎固在深处。即使后来富裕到衣食无忧，富裕到山珍海味，它从不在心灵缺席，也从不曾被遗忘。
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坦白自己的贫穷。自尊没有错，错的是不敢直视被自尊包裹着的贫穷，并且一力掩盖，甚至企图证明它并不存在。
作者|小雪梨
编辑|颜晓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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