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明 ——读庞华诗《光明》

索河点评《光明》小诗...





这首诗仅三行，确切地说只有五个字——

《光明》

花落

照亮

我

(2002年)

初看，花落了，怎么会见光明，一头雾水。可有的诗，你要读上十遍甚至更多次才会逐渐或忽然瞬间明了。此诗，明心见性之诗——诗人逆向思考——以花落，死亡的阴暗，反见光明，即黑色光明。且这黑色的光明却瞬间或于“我”失落之时，照亮了“我”，它是“我”的大欢喜。因为这大欢喜来自于凄美的花落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并得以释怀——花开花落，完成了自己的宿命，而它短暂的绽放却存于诗人的心里，从欣喜到伤感，最终以诗人的敏锐顿悟——我也是凡花，这也是我的宿命，我还活着，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绽放，我在路上，不光是看风景，我把他们和它们写进诗，诗便像落花一样优雅的舞蹈……这便是我的信仰，我也要优雅地谢幕……

从某一角度上看，也可以说此诗为禅诗，但仅理解为禅诗又是不够的。佛家的禅宗，不是鲁迅式的呐喊，它更像是对世相的一种警醒甚至是无声的批判，只等有缘人。此凡花，无声地落，何尝不是遇到了有缘人——那个诗人从细雨中或日落中朝霞中走来，无意中瞥见了它，完成了一次禅意的领悟。而此番领悟必是一个诗人立身正心已达到了心性诚善才可独知的境界，从以“花落”，死亡为主题的黑暗中能获得一种力量和精神的救赎，与现实的灰暗达成了和解。这种和解反照的是一种对现实的批判和反讽——当今社会一个诗人的命运——在一个僻静的花园(当然它可以夜空之中)，纯洁的花一般，独自盛开，却在人们推杯换盏之时冷言讥讽嗤之以鼻，沦为时代的病人。

诗歌是有技巧的。一首好诗，你看不出有任何的手段，那便是技巧的最高境界。此诗从截取的意象上看仅是花落，古今皆有，诗人不用它赘述现实琐碎，只赋予其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最快速简洁的哲学意义，可见此诗是具有超越历史、时代的意义的。常读常新，因为“落”，本是个动词。从“落”“照”“我”还是你还是谁？之间的联想联系，包括读者的思考也是动态的——为了寻找光明；此处的光明，像面镜子，诗人不是正对着镜面，他是从镜子被水银涂抹的背面，想象着自己的光明可以像镜子一样照见自己，这只需变换观看的角度就可，极其简单。 而你要拥有的光明，不只是个发光体，它更像个气韵极强的气场，一触及发且连绵不断。写诗，如是。顺便说一句，近期的“截句”诗潮流，诗人们一哄而上，为了“截句”而“截句”，岂不是截断了气！

最后说一句，如何才能从悲情甚至灰暗中得到释怀，其实是立身修心的—种历练。我读此诗，便是。

2016.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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