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吴琼：印象渭源

曲径通幽，茂林蔽日处暂且安享夏日清凉，男人不闻名利，女人远离是非，神佛之所安有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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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闲暇，友人相邀出行，前往渭源游览。不想一夜大雨滂沱，早起集合出发时，清晨的空气带着深深的寒意，路途泥泞，空气凝重，厚重的云层还包裹着浓浓的雨意，但大家意趣阑珊，便欣然前往。出发不久，大雨又倾盆而下，雨刮器来来回回舞动，仍然视野模糊，我们便一路听雨，奔往渭源。

从通渭出发，渭源和通渭同属一市，并且县名仅一字之差，但地貌特征、乡俗风情还是颇有差异。顾名思义，渭源因渭水源头而得名，县名一目了然地说明了这个县的不同凡响，作为母亲河最大支流的发源地，她在华夏文明的历史上曾留下过浓墨重彩的印记。不知此次前行，印记是否依然留存？

沿天巉公路一路前行，大雨时停时下，昔日的干山枯岭经大雨洗刷，竟也是山川吐翠，生机盎然，盛夏的冷雨令人神清气爽，雾雨朦胧的旅途别有一番风趣。出通渭经陇西首阳镇过渭源县城一路朝西南前行，进入渭源县境内，山势渐变，陡峭挺立的翠山取代舒缓的黄土塬，越过渭源五竹镇，不久便抵达我们的旅途第一站——渭水源景区。

停车上前，山口开阔处正在开发修建，停车场已建成，景区门庭内设的新禹王庙正在建设之中，有工人在冒雨劳作，因为天气原因，前来游玩者除了我们一行寥寥无几。进景区越门庭，一道秀屏映入眼帘，山峦险峻，直插云霄，松柏叠翠，水涛低鸣，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低苔露青尖，露珠坠叶瓣，清流泻石缝，红果满枝桠，清泉甘洌，野莓甜香，浑然一段佳境，诱人沉醉。景区新铺的水泥台阶有刷染成青石样的，泛溢几分古朴，还没来得及染饰者，便透出做作的狰狞，沿正在修建的景区山阶穿行而上，一段峭壁突兀横立，上书“大禹导渭”四个大字，竟是晚清名将左宗棠所书。峭壁半腰两岩相接，下辖一天然洞穴，溪流飞瀑，水势急湍，似是为疏浚水路而劈开，想来后人念念不忘的人文先祖大禹要开辟这么一道鸿沟真是不易，后人为方便行走，铺设大青石供跳跃。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样感天动地的精神鼓舞过一代代的华夏儿女，而大禹导渭的典故就发于此，后人在此修建大禹庙。老大禹庙历经风雨的冲刷，摇摇欲坠遗落此地，吸引着众多的文人墨客访古寻胜，追本溯源，吟诗作赋。定西报社某记者曾沿渭河一路走访，仅依靠一破旧摩托车和一老相机，完成了长途采访拍摄。市报连载图文拜读时，敬意油然而生，在一个欲望膨胀、利益至上的年代，依然有人历经坎坷寻求心灵的朝圣路，着实让人敬仰。而渭河作为华夏文明源头的神秘和沧桑，的确值得后人不断追寻。

一路攀爬向上，穿过洞穴，豁然开朗，山势渐缓，松柏全无，野草杂生，竟是天然牧场，若不是雨意未消，在此安营扎寨应是颇有意趣。而此时雨势渐弱，嬉戏而返，路边的蒲公英叶子青翠欲滴，有咽痛喉肿者采摘而食，汁液浓厚，药效奇佳。野花丛中蜂绕碟舞，游人渐多，但愿更多的寻访者能感念传承先圣的伟绩和精神。

在渭水源经过大半天奔波，大家饿意渐起，一番打听，稍近处天井峡景区有一农家乐稍有意趣，一行探询前往。

从渭水源往天井峡，一路青山吐翠，油菜花飘香，偶有牛羊出没，一副色彩艳丽的盛夏乡景。

沿着蜿蜒的山径盘行，曲径通幽，深山低凹处现几处茅草屋，便是此行的歇息地——乡野香山庄。此庄坐落于天井峡景区，四面环山，松涛钟磐，水流迂回，小桥流水，茅屋错落，幽雅僻静。

午餐就在山庄解决。翠绿的野菜，微苦的鲜厥，焦黄的烙油饼，鲜美的煮豆荚，男女老少筷勺飞舞，肆意饕餮，大快朵颐。饭饱茶足之后，大家各自分散，有漫步消食者，有赏景拍照者，有凉亭打牌嬉戏者，松涛水涛阵阵，鸟雀鸣于树巅，似是天外之境，居此者全然忘却尘世烦扰，怡然自得。

也有辛苦的同志要为一行人的食宿操劳，又驾车去县城采购物品，每一个团队的行动有序总要有组织者的默默付出，也要有队员们的恪守规则和支持理解，小团队尚且如此，大团队大群体要组织有序实属不易。

这样的境地傍晚便来得格外快，雨还没有全停，购物小分队满载而归，而晚餐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天天劳顿于一日三餐家长里短的女同胞们这会儿似乎对劳作不够积极，倒是同行的男同胞来来回回搬运着事先准备好的烧烤炉具锅碗瓢盆一概灶具，在茅屋旁支起了烧烤架，生火洗菜，忙得不亦乐乎，而女人们出出进进来回穿梭，难得能舒舒服服吃现成饭，自然格外喜笑颜开。火星喷溅，铁钎翻飞，清油滋滋作响，肉香四溢，女人孩子们簇拥围观，争抢品尝，男士们都绅士地避让三分，将垂涎三尺的食欲强压进咕咕作响的肚内，一副相敬如宾其乐融融的和谐相。

夜幕悄悄降临，除了山庄的点点星光，大山深处静谧而安逸，唯有松涛水波隆隆作响，好似一曲此起彼伏的交响曲。在这样的境地安然入睡，梦境也分外轻盈。

在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中，天已大亮，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溪，晨曦洒落山巅，一半光艳，一半深暗，山坳间云雾袅袅，似披了白纱的新娘，娇嫩鲜美，不胜打量者的娇羞。

天井峡是渭源的名胜之一，也是一处史前峡谷，横亘十里，纯朴自然，风景秀丽。所经处山崖陡峭，古木参天，据说天井峡内的景点有二十多处，多是形体相异的石峰崖柱，更有清泉飞瀑相映其间，青山险壮，秀水可人，崖柱奇峻，十里峡谷，十里画廊，充满奇趣，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然而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一一领略，加之生僻之地，并无熟悉者作导游，对景区的全貌自然只能管窥一豹，但游览者只在乎心情。高洁品意心中留，蓬荜寒门胜侯家；心宽体乐自得意，山肴野蔌压珍馐。

恋恋不舍告别天井峡，赶往渭源的另一处名胜地。在渭源县城东南约34公里的莲峰乡，坐落着一座小山，即首阳山，别名马鹿山、莲峰山。首阳山列群山之首，因阳光先照而得名。相传商末周初孤竹国（今河北庐龙县）君之二子伯夷、叔齐相让嗣君，相偕至周，后闻武王伐纣，叩马谏阻。因武王不听，遂愤而不食周粟，西行至首阳山，采薇而食，后饿死于此，首阳山也因而成为陇右名山。秦汉在此建县时这里就名首阳县了。

首阳山巍峨高峻，其主峰像一位盘腿端坐的慈母，山湾正中为伯夷、叔齐的墓冢。墓前石碑上有左宗棠篆书的“百世之师”和“商逸民伯夷叔齐之墓”的碑文。碑坊门砖上刻有陇西书法家王霖手书的对联：“满山白薇味压珍馐鱼肉，两堆黄土光高日月星辰。”横额为“高山仰止”。现存碑坊系1934年重修。墓后有清圣祠（夷齐庙），初建于唐贞观年间，现尚存正殿厢房，殿前碑石林立，系清光绪年间所立。

盘古辟地，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华夏文明从口耳相传的远古时期开始，就秉承一种坚韧不拔、舍生取义、舍己成仁的大仁义精神，为坚守某种精神信念，涌现过数不胜数的仁人志士。伯夷、叔齐是否在此采薇而食，饿死而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敬仰拜谒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寄寓着某种精神，这种精神的指引会消除存在的虚无感带给人类的巨大惶惑，进而为维护某种秩序或制度找到完美的借藉。

曾看到这样一段文字：宇文泰是北周开国的奠基者，当他模仿曹操，作北魏的丞相而“挟天子令诸侯”之时，遇到了可与诸葛亮和王猛齐名的苏绰。宇文泰向苏绰讨教治国之道。文泰问：“国何以立?”苏绰答：“惧官。”问：“如何惧官?”答：“用贪官，反贪官”。细细思读，真是寓意深刻，我们的华夏文明历经数千年的王朝更替，舍生取义的精髓有多少已经悄悄淡化为权谋之术的附庸和工具呢？大约专设一门学科研究解读此术，应该是内容丰富、体系完备、事例繁多，精彩绝伦。用与不用，反与不反，用与反的关联，真是浓缩中国以太极两仪为基础的古典哲学的精髓。无疑，秦一统天下之前的商周春秋混乱各代是权谋之术生根发芽蓬勃健壮的全盛时期，真是感谢先祖给华夏儿女留下了源远流长的精神财富，历经数代血雨腥风沧桑巨变，东方巨龙依然能巍然挺立。

在首阳山的密林间盘腿静坐，十几年前到往此地的印象依然历历在目。首会首阳山是十四五年之前，一大帮青葱少年骑着自行车，大清早就从陇西县城浩浩荡荡驶向渭源，有单骑者，有载行者，一路嬉闹，兴致勃勃。大约经四个小时到达首阳山，本人的战绩是自行车爆了三次胎，沿路讨修才辛苦到达。大家摘野果，采野菜，淌河流，攀岩石，妙趣横生。在山上水壶见底，抓起男同学的一瓶啤酒咕咕一气饮尽，以为啤酒就是饮料，全不想带酒字便真是酒，结果头晕脸红，好一阵休息才缓过劲。

一恍惚的功夫，青山依旧，时光已逝，不忍回首，也许时间是最好的洗涤液，不管当初是纠结还是快乐，隔着十几年的岁月冲涮，唯有青葱的美好留有印记，其他皆已烟消云散。再次相逢，少年已老，一大帮拖儿带女的世俗男女挣脱束缚，暂且休闲自在，消遣于丛林阴翳中，流连忘返。

既藏身于首阳山，便会追忆伯夷、叔齐旧事。让人困惑的是我们树立的很多典范只是成全于自身的品格，若放入历史的长河，明明犯不着一根筋的逆流而行，既然纣王淫虐，商数已尽，为何还要抵挡明君新朝的替换。可能几千年家天下的模式让统治者千方百计树立一些愚忠的典范供人敬仰膜拜，悉心仿效。当我们进入一个信息飞速更替，欲望无限膨胀的时代时，似乎旧有的思想体系已经分崩瓦解，舍身取利渐成众行，多元化庞杂化的认知令人不知所措。在思想多元而体制呆板的矛盾之中，似乎正遭遇着茫然无措的集体无意识。没有一个国家会忍辱负重以接近于大锅饭的形式财政供养总人口近百分之十的体制内人员，纣王暴虐，殷商气数已尽，伯夷、叔齐尚且不食周粟，为何我们体制内的感恩回报之人会日渐减少呢？

再会首阳山，青山依旧，物是人非，而立之年依然困惑茫然。曲径通幽，茂林蔽日处暂且安享夏日清凉，男人不闻名利，女人远离是非，神佛之所安有他处？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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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离离

审稿：离离   党旭涛  孙武华   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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