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亩地

作者：泰戈尔 (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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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泰戈尔 (印度) 朗诵：洁民

配图：选自电影片段编辑：明月清风

我只有两亩地，其余的一切都在债务中失去了。一天，王爷吩咐我：知道吗？巫宾，我要买你这块地。我说：王爷呀，您是大地的主人，您的土地无边无际，而我呢，只剩下这小小的一块站脚地。王爷听了说：孩子，你知道我正在修造家园，加上你这两亩地，就会长宽相等，四四方方的了，你应该把这两亩地给了我，才合道理。我合掌含泪哀求：请保留下穷人家这一小块站脚地，那是我们家的一块金子，七代相传，我们在这里成了家，立了业，我不能因为贫困，便辱没祖先，把大地母亲卖去。王爷听了半晌没言语，最后才狞笑一声，好！那我瞧你的。

一个月过后，我从自己的家被赶了出去，法庭判决了，我卖光了所有的一切，才赎回了假造的借据。王爷的双手偷去了穷人的所有！在这个世界里，谁越贪得无厌，谁就越富裕。在贪婪和欺诈面前，上帝是无法保护我的，我只好画了押，把我整个世界——两亩地捧了出去。我换上了苦行者的衣履，变成了出家人的徒弟，我走遍高山、海洋、城镇和乡村，见过无数惊人的豪华和美丽的景致，可我日夜忘不了的还是我那两亩地。在市场、在旷野、在路上，度过十五年、十六年......终于有一天在渴望中回到了故乡的园地。

顶礼！顶礼！顶礼！美丽的母亲孟加拉大地，恒河岸边的微风，是你轻轻的呼吸。那脚下尘土，苍天低吻着的原野一望无际，浓阴下鸟巢似的村庄，安静地躺在您的怀里，枝叶茂密的芒果林，牧牛童子在那儿游戏，静止的谭水，凉夜般的漆黑、碧绿，胸脯丰满的孟加拉妇女，汲了水正走回家去，心里多么渴望叫她一声“孩子”啊，我的眼睛里滚落了泪滴。

两天过后，正午时分，我走进了自己的村庄，经过窑匠的家，穿过车牛棚，绕过谷仓，走近庙宇——来到了自家的门旁，终止了多年的牵记。可耻，可耻，一千个可耻啊，你这不贞的土地！一会儿是这个人的，一会儿又听凭别人作主，曾经有过那一天，你是穷人家的主妇，衣襟里兜满了鲜花、水果和蔬菜。如今你在蛊惑谁呢？你穿上了华丽的衣服，裙裾上绣满了绚烂的枝叶，头发上花朵拥簇。我为你到处流浪，丢掉了家，失去了欢乐，你却在那里笑容满面，悠闲地把时光虚度，为了赢得富人的宠爱，你失去了自尊，多大的改变啊，一点过去的影子也找不出。你也曾是幸福的化身，赶走了饥饿，赐甘露给我们，现在你只会笑，只会打扮，昔日的女神，如今变成了奴仆。

我悲痛地徘徊着四处眺望，啊，那芒果树依旧贴近短墙，坐在树底下，痛苦在泪水中逐渐宁息，童年的往事一件一件爬上记忆。最忘不掉六月风暴中的不眠之夜，忘不掉清早起来兴高采烈地去拾芒果。在那宁静的正午，游戏的滋味是多么甜蜜！唉！从什么地方才能找回那样的岁月？忽然，微风叹息着摇动了芒果树的枝桠，两只熟透的芒果落在我的脚下。噢，母亲，你毕竟认出了自己的孩子！捧起这深情的赐予，我一再虔诚地叩下头去。

这时园丁象阎罗的使者一般突然跑来，他头上撅着一撮颤动地短发，扯开喉咙高声辱骂，我说：我不声不响地交出了一切，总还有权利要两只芒果吧？你不认识我吗？那样大吵大闹干什么？园丁肩上扛着木棍，把我拖到主人那里去，王爷手里拿着钓竿，怒骂道：我宰了你！王爷这么一说，侍从的叫骂更是百般无礼。我说：王爷，就这两只芒果，我求你施舍。王爷笑着说：这家伙披着件出家人的衣服，原来却是个惯窃。我听了只有苦笑，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您，王爷，如今是位圣人，我倒成了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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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洁民朗诵之《两亩地》配乐散文诗朗诵作品，由明月清风的小屋编辑制作。更多洁民配乐朗诵作品敬请关注微信号：myqfzm520，与您分享洁民朗诵之《江芦的咏叹》、《如果有那么一个黄昏》、《沈园听雨》、《你的声音》、《十指纤纤的姑苏》、《有赠》、《失踪在青海湖畔的仓央嘉措》、《爱能走多远》、《旗袍》、《陪你听风》、《今夜让我静静地想你》、《翻阅阳光》、《请为我打开你的心窗》、读《泰戈尔诗选》的遐想、《大地作证》等经典作品。）